“纪律。”纪老喝完药后,将水杯放到他手中的托盘上,略显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在我身边,待了有多少年了?“
“回纪老,算上今年,快有整整三十年了。”
纪老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才淡淡道:“这些年,我换过很多人,但对你,我一直很满意,我不想我到这个年龄,还突然换掉身边的管家。”
纪律垂眸,立马就懂得了纪老的意思,马上低头道歉。
“抱歉纪老,今晚是我多言了。”
纪老脸色很淡,“你从来就不是个多嘴的人,今晚怎么会突然想到,为他们说话?”
纪律:“纪老,我……”
纪老:“但说无妨。”
纪律叹了口气,这才轻声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看见二少爷开心过,但自从简小姐来到纪家,二少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单是这几天,脸上的笑容可能都比这二十六年笑的次数还要多。”
简小姐和二少爷,他们两个,单是就他这种只见了几次面的人来说,都会不由自主地从心底觉得,真的很相配。
所以……
“愚蠢至极!”纪老冷笑一声打断他,“纪律,感情只是一时,权势才是永恒。一个人又能有多爱一个人?每个人的爱都有期限,是,现在他们
爱得情深意浓,过一阵子呢,以后呢?你看看,那个被我逐出家门的大儿子,现在和他那个所谓的真爱,又如何了?”
纪律低着头不再说话。
怎么样了……
被废了一双手,又离开了可以庇护他的纪家,去过那些柴米油盐的日子,本以为一见钟情的白月光,也在那些琐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变成了白米饭。
总之,很是糟糕。
但是,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二少爷和他的父亲,是不一样的。
简小姐和之前那个一看就是看上了纪家的权势才费尽心思的攀上二少爷父亲的女人,更是不一样。
“好了,药已经喝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纪老沉着嗓子命令,“这些天他会经常来我这里,药记得放好,不要让他看见。”
这个他。
自然指的是纪时谨。
“您放心,我会安置妥当。”纪律恭敬道,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外面的烟花会放一夜,您素来浅眠,但这个房间的位置难免会听到一些声响,需要我让佣人为您安排换房吗?”
“不必。”纪老闭上眼睛。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
纪律不再说什么,再次恭敬的鞠了一躬后,便脚步很轻的离开了房间。
而等到纪律离开,整个房间只剩下纪老一人,他才
缓缓睁开眼睛,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漫天的璀璨烟花。
很美。
但转瞬即逝。
纪老静静的注视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
翌日。
简宁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车上醒来的。
还没来得及坐起身,身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人声音。
“醒了?”
简宁一转头,看见纪时谨缓缓从他旁边坐起身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一边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一边按下车窗开关,直到车窗彻底关上,外面的阳光没有再刺到她眼睛,这才将手挪开。
“啊,对,我们怎么睡在车上了?”简宁终于清醒过来,后知后觉的问道。
纪时谨:“……你昨晚跟我撒娇说要睡在这的。”
什么?
她跟他撒娇说……
简宁刚要说不可能,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
昨晚他们吃了饭,桌上还摆了点酒,既然放了酒,她又怎么可能不喝,可能当时喝得有点多了,天又太晚了,纪时谨便要带她回去睡觉。
后来,她都干了些什么呢?
好像是说还想留在这看烟花,纪时谨跟她说会着凉,但醉鬼又怎么会听的进道理,于是她便缠着纪时谨,说什么也不肯回去,纪时谨被她缠得没法子,于是便纵容的跟她一起留在了这里。
后来
,后半夜天太冷,她冷得受不了,但还是不想回去,便又缠着纪时谨一起去山脚下的车里睡觉。
到后来,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的确是纪时谨把她抱了下去。
简宁一边想,就越觉得自己简直无理取闹,她两只手捂着脸,头也跟着渐渐低下头,只觉得一时间有些没脸再见纪时谨。
但再没脸,该道歉的话,还是要说的。
“对不起啊,我喝得太多了,很多事都……”她越说越没底气,“我昨天缠了你很久吧?”
“也没有很久。”纪时谨竟还仔细想了一会,“在你缠着我叫时谨哥哥的时候,我就已经什么都在听你的了。”
她还叫了纪时谨……
天啦,昨晚她为了留下来,到底还干了些什么?
简宁头越埋越低,一时间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时谨,好在车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敲窗声,她偷偷将手指漏了条缝往外望去,顿时松了口气,是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