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眠看着婵衣、林玉追二人,心头生起暖意,欣然宽慰:“原来我并非孤军奋战。”他温声说道:“却并不需要往死里来去,只是陪我简单使个偷天换日即可。”。。。申时,吉王府门口,天空下着小雪。雪融化的水渍一片连成一片,地面全湿了。夜无眠曾记得朱厚冒说过,长沙城地广十分,吉王府于其中占去七八分。七八分是何种概念,夜无眠此前只在头脑中大致想象过。等真正到了王府门前,见到了那连绵不绝的朱墙绿瓦,似没个尽时,他才终于对吉王府的富庶,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他以前读书时,也曾与洛湘竹一起攻史,知道天下藩王到如今成为朝廷毒瘤的历史根源。时值嘉靖盛世,一省之税赋,往往要抽其近半,也才能供养当地的藩王,甚至还不够。不为他所知的是,等到一百来年后,大明王朝灭亡之时,河南、陕西等省的财政收入,往往还无法满足单独一个藩王府所需。《道德经》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贫富差距,根源在此。夜无眠生活在特定的历史时段中,未来的事情,他无法获悉。但以今日来看,再结合治史时所学,他在心头早已重复问了无数遍:“如此,合理么”“如此,合理么”他问悠悠苍天,也问这长度堪比长沙府城的王府门墙。苍天和王府门墙,自无法回答他。却好像又回答了他。因为那都是民脂民膏所铸的。穷空天下百姓,以充塞为一家一姓之骄奢淫逸,当然不合理。到明末时,中国历史上最胖的王爷,被农民军点了天灯,就是最好的回答。夜无眠闭上眼睛,将大脑放空,尽力不再去想这些事。“多想无益,先救小姐要紧。”他行到了王府正门口处,纷纷扬扬的小雪,未能冻住此处的热情,满地的湿渍,混着宾客们脚上的泥土,脏乱又难看。人人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应付门面的、强装做出的、嫉妒扭曲的,不一而足。夜无眠面无表情,要从正门口进去。不知从何处,闪出来一个华服老管事,伸手拦住他,礼貌笑道:“客官可有请帖”“自然是有的。”夜无眠从怀中拿出请帖,正是崀海一刀肖干云的那份,递送到了华服管事手里。管事笑容不改,打开请帖,慢悠悠念道:“崀海一刀肖干云”他准确地读对了“崀”字,显然肚中是有几分文墨的,未及往下读,他便抬起头来,仔细对照着夜无眠看,疑惑道:“崀海一刀,老夫的确是未曾见过。可当初王府统一写请帖时,却都经由老夫之手,知道这人乃是个男子……”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显然,也是在质疑夜无眠的身份。夜无眠对此早有预料,轻松一笑,拱手说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道:“呵呵,是这样的,肖干云乃是家师。他因有事无法前来,特命我携请帖及回执,前来王府赴宴。”在城门口时,他就用这个理由糊弄了过关。如今故技重施,这老管事却似乎并不怎么买账。只见这老管事捻了捻胡须,眯着眼睛摇头道:“如今王府之中,宾客满座,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可谓是人满为患。人多就容易生事,生事总得平息。只有收到请帖的本人,才可进去。这样,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我王府也方便追查约束。”老管事倒是和气,说完这些,还额外给他出了个主意:“或者,你家师父崀海一刀亲自到场,由他给你作保也可。”夜无眠摆了摆手,苦笑道:“家师如若能亲自到场来为我作保,定然也就能自己来参加宴席了,毕竟不差这一餐饭的时间。这样的话,又何须我代替他前来”老管事把笑容收了,淡漠道:“那这就是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了,我王府无法插手。还请按照老夫方才所说的去做,否则,这个门,恕老夫不能让你进!”一拂袖,身后几个健硕的王府仆人围了上来,眼中带横,打手的模样十足。夜无眠心中暗自焦急:“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连王府的门,我都进不去!”他来此之前,与林玉追、婵衣二人也好生谋划了一番,推敲过一些细节,却万万没有想到,光是进门这一步,就如此麻烦。“正面进不去,就只好偷偷翻墙潜入了。”王府固然戒备森严,但也并非是密不透风,总是能够有一些空子可以钻的。他摇了摇头,放弃去说服这位老管事,打算绕着王府的门墙转悠一圈。如此之长的门墙,必有可以碰运气的地方。正转身准备离去,身后一道轻柔的声音,如雪夜轻风。“女侠留步。”夜无眠的脸色一僵,暗道一声“不好”!只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他已十分熟悉,正是岳阳楼的那位天才少年弟子李冬。所谓冤家路窄。昨日只是因松纹剑被她认出,就差点搭上了性命。今日自己“心怀叵测”,来探吉王府,这个李冬,会让自己好过吗想到这里,他脸色一白,内力急运,当即就要发动跑路了。却听李冬淡淡说道:“皮管事,我与这位……嗯,女侠,是相熟的,她确实就是崀海一刀肖干云的弟子。你莫为难她了,就让她进去吧。”夜无眠脚步一顿,满脸意外之色。紧张的心跳速度,终于慢了下来。那皮管事看到李冬,满脸褶子挤成一团,像一朵雏菊绽放,谄媚地迎上,笑问道:“这女子,竟是李天骄的朋友”李冬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夜无眠的背影。皮管事见她不答,也不惊奇。李冬因其师父的缘故,常常出入王府,算是王府常客。皮管事对她已颇为熟稔,知道她就是这般性子,说过的话,不会再重复第二遍。“既是李天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