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不知有何魔力,竟让那丑男子转怒为喜,满意地走开了。夜无眠在一旁听着,消化着两人的对话,咀嚼每一个字,思索着每一句都是在讲些什么,到底是何含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在耳朵里清晰可闻,细细去品味,却是一团浆糊,糊里糊涂,又粘,又稠,理不清,还扒不开。正苦恼间,那大耳垂男子送走了丑男子,把腰板直了起来,撕开他胸前的衣服,看了里面的伤口。啧啧一声,叹道:“生命力之顽强,世所罕见。好好活着,有尔在,吾的百户转正有望。”说完,右手一挥,便有一个人,端来食物、清水,摆在地上。那味道一散开,夜无眠的所有思绪,全部中断,一整副心肠,全部扑到了这套饭食上去,他挣扎了起来。拘住手脚的铁链子,被他拉扯得叮叮作响,却坚固地难以挣脱。地上的饭食,可望而不可即。他像一条失控的野兽,大声地扯着嗓子咆哮着。大耳垂男子对那人道:“汝这禁子,呆立一旁做甚多少喂他吃点。好歹也曾是绿林中的一个人物,不可如此辱他。”那狱卒听了,连连赔笑称是,慌忙端起一碗稀粥,给夜无眠喂去。一阵呼啸,全部下肚,嘴角流下来许多,舌头拼了命地舔,又裹卷回去一些。狱卒掩着嘴偷笑一声,捡起一碗萝卜、山药、小米混合的杂粮饭,倒了些清水,拿手搅拌几下,给挣扎着前伸的夜无眠倒了进去。全部喂完,才把东西收拾毕,躬身退出。大耳垂男子叹了口气,看着夜无眠这副模样,摇头道:“英雄末路,英雄末路啊!”感叹完,回转身就要走。夜无眠忽然张口叫道:“大耳刘风,你是锦衣卫的试百户,大耳刘风!”大耳垂男子刘风回头,与他对视,点头道:“不错,吾正是大耳刘风。张大王,不知汝叫住吾,有何贵干”夜无眠打了几个嗝。方才吃得太猛,没怎么经过咀嚼,就全部吞咽下去,此刻食道、胃一阵强烈收缩,猛地一口呕吐,吐出来了一些。连忙紧紧闭嘴,把已经反流回来的食物,强行着咽了回去。他舍不得,舍不得啊!这次吃了,不知下次再吃会是何时。“呵……”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嘴里一股呛人的胃酸味道,“刘风,这里是牢房还是地狱”刘风微微一笑,道:“地狱可没这么恐怖,这里是牢房。本是长沙地牢,但锦衣卫来了,临时借用,所以也可以算是锦衣卫的诏狱。”夜无眠点了点头,道:“没错,和我猜的一样,地狱要好很多,这里是锦衣狱。”可能是吃下去的几口食物,给他补充了些能量,他终于能正常思考几个问题,说几句话了。他脑袋左右转了转,基本看清了周边的陈设。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牢房,牢房里除了干草和粪便、地上的酸臭水、偶尔爬过的臭虫、溜过的老鼠,便只剩自己了。他被拘禁在牢房中央,双手被从牢房顶上悬下来的两根铁索有力扣住,双脚则被一对地锁死死禁锢住。稍一动弹,就引发稀里哗啦的动静,惹得狱卒、禁子等做公的人来查看。正对面十步左右,是牢门,牢门外可能有昏暗的灯火,光线反射来,能稍微看见点当下的处境,以及来探视的人。夜无眠紧紧看着刘风,突然说道:“刘风试百户,如果我说,我不是张大球,你们会放我出去吗”刘风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随即又笑道:“汝觉得呢”夜无眠脸上露出意料之中却又绝望的表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嗯。不会。”刘风回转身子,正准备走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道:“说实话,两天前,也有一个人,质疑过尔的身份。”刘风面露回忆之色,道:“那个人,是吾的一位有趣的故人,他这个人混锦衣卫,从来是有七分力,却只使三分,留下四分给自己夜里睡觉翻身。但他也就是睡觉的时候翻身,其他的什么翻身,却从没想过。他自称是咸鱼,咸鱼翻什么身……”夜无眠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这段描述吸引着,露出思索之状。刘风自嘲一笑,道:“呵呵,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吾的那个故人听了抓捕你的细节后,摇着头说:‘张大球只是一介顺通高手,没听说过何时到达了逆通境界。就算新晋逆通,也断然不可能在对战逆通许久的大耳刘风时,占到上风,此乃疑点一也;张大球诨名臭掌痦子,擅长掌法,内功之中含毒。但此人,却用剑,剑法出众,一点掌法都没用,此乃疑点二也。’”夜无眠安静地听着,心里渐渐翻起了惊涛骇浪。原来锦衣卫中,竟然也有明白人,能质疑他的身份。这个人,莫不是周咸大哥想起周咸,夜无眠心头一阵火热,心道:“却不知周咸大哥现在过得如何。那晚锦衣卫来黑麋峰时,他似乎不在其中。如果他在其中就好了,我也能通过一眼认出他,从而识破锦衣卫的诡计,中途找理由远遁,也不至于招致今日的牢狱之灾。”记忆终于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夜无眠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很多事,思虑万千。刘风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道:“我的这个故人说得很有道理,是不是”夜无眠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哼!”刘风突然冷冷一哼。“有道理,但是,它不合人理。”刘风的语气渐渐转冷,“南京锦衣卫两百同袍千里办案,长沙城数百官兵协同作战,顺天府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三大拱卫天子的三十名天兵,本来在应天府办公差,临时被抽调来此,专为抓捕你而来。我们前前后后构思、谋划、描摹、擘画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