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看小女娃歪着脑袋,秀眉微蹙,一副心事飘忽的模样,知道她若不想说,问也是白问,干脆捡自己最关心的说:“猜猜叶家杭救的小娘子何许人也”
秦乐乐托着雪腮,漫不经心地摇头:她又不在现场,哪知他救的是谁。
“珠瑶。”自问自答的人眼见这名字让对方几乎跳将起来,再清清楚楚地补充:“没错,是珠瑶,她不仅为叶家杭所救,让人担心的是,她还对那小子起了爱慕之心。”
珠瑶乃赵构最小的女儿,仍在母腹时她爹便因内忧外患,颠沛流离而失去了生育能力,因此她自小得到的宠爱便可想而知。
哪料在七岁时,赵构开始了对秦氏的大肆赏赐,连带对那个与她同龄的小女娃也格外地恩宠:有珠瑶的必定有秦乐乐的,而有秦乐乐的,却未必有珠瑶的。
失去阿爹专宠的公主,从此开始与格天府的小霸王针锋相对,行动言语上却下意识地有样学样,那人在格天府胡作非为,她在宫里胡作非为,那人偷偷独自出府,她则尾随亲哥偷偷出宫。
不过她两人倒也有相似之处,首先都长得如花似玉,不然珠瑶也不会被人当成秦乐乐去碰运气领赏。其次境遇也极为雷同:一个危急之际遇上岳霖,另一个被人贩子捉住撞见叶家杭,还都不约而同地向年轻英俊的救命恩人,绽放出女儿家心底最初的花露。
然而两人毕竟不同,珠瑶脱险后心里怕极,人生地不熟之时,只得先丢下叶家杭去找亲哥作靠山。
哪料亲哥对她用了军人简单粗暴的作法,一番严厉呵斥后,点住穴位派属下送回杭州。
便是在她的哭泣呼喊声中,赵懿才知道叶家杭救的小娘子原来是她,以及,她懵懵懂懂的女儿心思。
“不行。”秦乐乐极力反对,不是因为珠瑶从小与她做对,而是叶家杭乃大金的皇子,完颜契墨断然不会让心爱的儿子长期质在宋境。
若叶家杭将珠瑶娶回金庭,那里虎狼环侍危机四伏,骄纵无脑的公主只能成为夫君的拖累。
但珠瑶起了心思,她亲娘刘婉仪定会为女儿尽力争取,刘婉仪因美貌出众备受赵构宠爱,难怪赵懿担心这会闹出事来。
最糟糕的情况是叶家杭也犯糊涂喜欢珠瑶,一想起他被锦娘抱住时的傻愣样,秦乐乐便忍不住地为好友着急,珠瑶长得可比锦娘更为楚楚动人。
岳霖那厢让她心事如絮,有风纷飞游离,无风凌乱纠结。哪料,叶家杭这厢也令她忧烦,不得安神。
小女娃不由自主的深叹让赵懿第三次细细地打量她:落日的余晖浅黄轻软,栖在她如画的眉眼,密长的睫毛如蝶儿的翅膀,巍巍地颤动出一丝忧伤和倦弱。
他从来便不是个温情的男子,此时心里仍不可抑制地起了些许怜惜:莫非小女娃也对那小子动了心思开始为情烦恼了
但到底小女娃不说,他个直男如何开解,想了片刻,道:“珠瑶的事你知道便好,先静观其变。听说前月湖州城出了两件鬼影重重的案子,官府未能破获,加之夏日洪涝,秋收不足,周官人五日后要在慈恩寺为百姓祈福,东林寺的高僧慧海为他救世济民之心所感,特意过来护持法会,我也在被邀之列,你若想去,与我随行便可。”
鬼影重重秦乐乐抬起眼帘,暗想:想必一件是金四之死,另一件便是她捣估的马员外家里闹鬼。
如此盛大活动,三哥哥必会去帮忙,她仍然不知如何去面对他,下意识地逃避:“我得带陈猛他们去梨园学艺。”
半空彩霞的另一头,是黛瓦粉墙的古雅院子,中堂檐高厅明,雕梁画栋,两侧游廊在花木亭阁里曲径通幽,颇有柳暗花明之意趣。
陈宅的后花园很是清静,除几只鸟雀在枝叶茂密的树上鸣叫,便只有两个丫头在甄选鲜花。
“五娘子要带两盆墨荷,两株金皇后,还有四盆报君知去慈恩寺供佛。”黄衫少女为选中的花儿打上蓝丝蝴蝶节。
绿衣女子轻言慢语地说:“七娘子的紫玉莲,残雪惊鸿,白玉珠帘也已着好标记。明日,我们记得请大兴他们一并装车。”
黄衫少女笑道:“七娘子喜欢诗词书画,连带着姐姐你都如此斯文,今后你跟她一起嫁去吹花小筑,不定三公子也会看上你。”
“休得胡说。”绿衫女郎轻轻责备,目色忧虑:“商先生曾说儿女婚事自主。大公子向三公子提及两家联姻,却未得回应,我只盼七娘子早早放下,哪有为自己打算的道理。”
黄衫少女听她无意,顿时起了八卦的兴致:“我前日到雅味阁购香,听张九公子他娘说,三公子为了感念征衣社筹集的军衣,送了她两盒幽谷和风。全湖州城的人都晓得,幽谷和风乃是商先生的香方,唯三公子会合,似雪中春信那般珍贵,一金难求,三公子送给她,莫非是在回应张八娘的心思”
绿衫女子驻足,沉吟道:“怕是三公子知道张氏女眷稀罕香呢,他送大公子他亲手绘的画提的诗,难不成便因他喜欢七娘子”
“得罪哪一家都会影响义军的后勤补给,难怪三公子谁家提亲也不答应。五娘子曾说,人人都喜欢的郎君是天上的月”
黄衫少女的话未讲完,便被青年男子恼怒的喝斥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