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清从女人那里得到了太多善意。
但他不明白。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外人好,还是一个丑陋不堪的小哑巴。
他突然好奇,这女人对他的纵容能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般想着,他放下了筷子,像那只蠢兽一样,直接用两只手抓着肉块啃,不一会儿就啃得满嘴是油,吃相很是难看。
南鸢:……
虚小糖歪了歪头:“吱?”
南鸢将离得远的几道菜挪到小孩儿面前,“慢些吃,这些都是你和小糖的。”
虚小糖见状,急了,指着裴子清面前的几道菜吱吱吱地叫。
南鸢一一夹给它。鉴于一碗
水端平的原则,也夹给了小孩儿。
一人一兽像是在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吃得多。
南鸢见两个小崽子吃得香,自己也多吃了几口。
她并非没有口腹之欲,只是她胃口大,这满桌子的饭菜加起来都不够她塞牙缝。
吃了跟没吃似的,不如不吃。
没多久,满桌菜全部光盘。
虚小糖用爪子捋了捋嘴边的毛,意犹未尽。
裴子清也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水,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他从未吃饱过,所以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胃口居然有这么大。
南鸢也看出来了。
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个都是……饭桶。
饭后,有丫鬟端来净手的水。
南鸢扫了眼满嘴是油的小崽子,嫌弃地离两小只远了一些。
“去歇息吧,我不拘着你,你可以尽情睡。小孩儿多吃多睡才能长得高。”
南鸢也很喜欢睡觉,但从来都是浅眠,因为她一旦睡死过去,再睁眼可能就是几十年之后。
裴子清望着她许久,恭恭敬敬地朝她拜了拜,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已经躺回了软榻,那个球一样的毛绒灵兽窝在她怀里,一人一兽都懒洋洋地眯着眼。
察觉到自己看了太久,裴子清唰一下收回目光,匆匆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阖上了门。
不多
时,南鸢睁开了眼。
啊,忘了跟小孩儿说一件事情。
希望小孩儿不会被自己熏死。
裴子清被安置在偏房,离城主很近。
这一夜,小怪胎裴子清失眠了。
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他仍旧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明明上午他还在乞丐窝里,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喝着雪水解渴,浑身又冷又疼。
他甚至察觉到,他的骨头错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天爷收回了他的容貌,所以赐给了他一具打不死的身体,不管受再多伤,到最后都能愈合。
每次那些人以为他快死的时候,他都熬了过去,就这样一天天地活了下来
,活得猪狗不如。
裴子清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会疼,不是做梦。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又摸了摸脸上的肉瘤,尤其是左眼上的那一颗。
还是小怪胎,没有变好看。
他在积雪城外遇到了一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女人,那个女人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去城主府找她……
现在,他躺在了这里。
这间屋子很大很漂亮,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方,屋里烧着炭火,燃着熏香,被子很软很暖和。
裴子清裹着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多希望这个梦能长一点儿。
因为,这个梦真的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