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抱琴拦回去好几回,但现在,他也只好打扰主人与中女史的“幽会”了。
军事行动是绝顶机密,便是对于榆这样的心腹,司空月狐也没有透露,于榆不知道四殿下最近跟中女史突然来往频繁的原因,难免会往歪里想,可也就仅限想想——宦官内臣得有宦官内臣的操守,不管主人会娶什么人为正妃,会宠幸正妃还是姬媵,都轮不上宦官内臣指手划脚,他只需要知道,什么人有权直入书院,什么人属于闲杂人等就可以了。
当然还得知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耽搁的,务必需要及时上禀。
“殿下,今日永安齐宅的街门前,闹出了大动静,齐郎将当众宣称出妇,何女君和张少君暴怒而去,没等永安齐把休书和张少君的嫁妆送回张家,张右军竟然又纠集了百余私卫持械滋事,依然是被齐司马平定了,将滋事的私卫尽数扭送建康府衙。”
瀛姝很冷淡,这件事,前生也发生过。
司空月狐就更冷淡了:“齐司马是很知道分寸的,虽然可以直接击杀私闯宅邸的不法之徒,却不会激化矛盾,出个妇而已,大无必要闹得血流成河。”
他似乎听见女子极低的笑声,看过去时,却没看见笑容。
“只是……呃……”
“不必吞吞吐吐,说。”
“今日王少君先去见了故安里,见了六殿下,跟六殿下的交谈未能探听到,可王少君后来又为张少君打抱不平,在永安齐的街门前……自讨其辱了,随后还迳直去了贺宅。”
瀛姝:……
她家四姐居然能搅进这件事故?可真是越来越能闹腾了。
“自讨其辱的经过仔细讲下。”司空月狐对这事却很感兴趣。
于是瀛姝就听了一场精彩的闹剧,她笑不出来,同一家族同一姓氏,就算脸上不觉得羞,正常至少是会尴尬的,家族如同纽带,不管各人有何意愿,都被这条纽带连接着,牵绊着,成为最小的群体,一个人的荣光会成为这个群体的荣光,一个人的耻辱同样也会成为这个群体的耻辱。
司空月狐听完了“故事”,瞄一眼瀛姝,见她往枰上坐下来,耷着眼睑,睫毛跟黑丝帘似的坠着,抿紧了嘴唇,不显怒色,冷冷淡淡的模样。司空月狐挥了挥手,把于榆挥开了,踱了几步。
“我府里的驯师是经过了千挑万选的,可以说连宫里的驯师都比不上他的驯术,却都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挑了只狸猫精心驯教了许久,狸猫非但不会捕鼠,不知毁了多少花草,如今也只能把它关在笼子里,园子里头才算是清静了。”
瀛姝没立时反应过来四殿下怎么突然就“离题万里”了。
“比起江东张这种满门莠草,恐怕只有往祖坟去找才找得到几株良木的状况来,令堂姐惹出再大的笑话来,甚至都不至于会让世人认定临沂王氏的子孙为‘良莠不齐’。”
“殿下可真会安慰人。”瀛姝无语望苍天,望不到天,只能望见梁和瓦。
她突然想起来张莞俏能有今天,多半是司空月狐一手策划,为的是报清河公主所受那记掌掴之恨,但说到底,司空月狐也想不到她家四姐会上赶着去趟这洼浑水,这件事怪罪不到四皇子身上。
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司空月狐接下来就主动坦白了:“从父皇口中,我大抵知道了殷才人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件事还不仅关系到了含光殿,牵连甚广。”
瀛姝自然也明白牵连甚广的言外之意。
“父皇既然采纳了奇袭汉中的战策,就务必会留余地,为防涉事的人自己不给自己留余地,再生出更大的风波来,也只能授意我暗中关注着势态,我循着殷才人事件的脉络梳理一遍,主要是根据中女仪的供述……基本能笃定,如果中女仪供诉的是实话,事发的时间,大抵也只能是五年前的正月间,当天是家宴日,我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因为这么多个家宴日,唯独那次,太子兄竟然提前退席,而且当时太子兄……情形颇有些奇异。
我还记得当时是六弟扶着太子兄退席,按理说,如果太子兄那天私见了殷才人,六弟必然知情,我防节外生枝,这段时间才授意下人盯着六弟的行踪,太子兄倒没有针对六弟有任何举措,谁知道裴王氏今日却去了故安里,六弟在故安里置了个小宅子,这个事,怕是连太子兄都未必知情。”
司空月狐这是在说明,他没有在阳羡裴安插耳目,收获一枚“王青娥”纯属意外。
瀛姝开始头痛了。
果然就听司空月狐继续道:“裴王氏今日见完六弟,就往文德里赶,惹了笑话后,继续赶去贺家大宅,可见不是专程去为张氏打抱不平的,自取其辱是巧合,她的目的是要去贺家通风报信,看来贺遨现在,应该也知道太子兄犯下的祸事了。”
“这件事,也只能由殿下禀明陛下。”
“我知道,我也不会告知陛下中女史已经知情。”司空月狐替瀛姝盛了盏茶汤,把长柄竹制的汤勺轻轻搁在一个黑陶滓缸的缸沿上,他似随手一搁,汤勺上凿出的槽口却能和缸沿自己契合。
瀛姝看着面前的黑陶茶盏,盏壁上描绘的绛红纹,与滓缸上的绛红纹一样,颇显出古意,汤沫雪白,渐渐消静,一缕茶香才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