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叹息:“有的话憋在心里,着实不吐不快了,陛下宽仁,但皇后阴狠,我算是个幸运人吧,明白,并且能够在内廷找到保身之道,我现在甚至还有希望求赦了,中女史,你的这个提谏,对所有宫人而言都是福音。”
“中女仪也想求赦?”瀛姝问。
“现在不求,过几年吧。”中女仪说:“我已经快至不惑了,是不想嫁人的,现在回去心里忐忑得慌,预料不到今后会面临何种境况,还是再看些年,确定得了放赦回去,不至于成为家人的负累,又或者甚至能为子侄辈在京中谋个生计,也不枉了……”
不枉了什么中女仪没有说,她似乎在今晚拉了瀛姝来内廷里最核心的两座殿阁间散步,并非是为了要探问什么,而是为了要发泄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陈扇仙说当建兴年降下帷幕,未亡人迁居离宫后,需要的就不是拼争倾轧,得靠着某个或者某些人的陪伴渡过余生了,但对于更多的女官、宫人而言,也许从入宫那天起,孤独就如影随形,最初是拼尽努力想要活下去,可越活就越孤独,迷惘的前路,不知道想要获取什么,能看清的是不断在失去,逐渐遗忘的家园,失去了亲友的音讯,同行者稍不小心就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她们来到人世间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可又像从来走不进飞阁流丹里,就连是更清醒了,还是更惘然了,都难以笃定。
瀛姝没有再回北楼。
她知道除夕夜宫中是子初下钥,宫宴应当亥正散去,子初时南初应当已经回到了鬼宿府,瀛姝只有一个办法阻止南次切莫急于利用殷才人事案这个突然的契机,她从窗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青瓷小碟,倾出一些金色的粟米在碟子里,闻机就从房梁上飞了下来,很欢快地享用这餐宵夜。
瀛姝撑着下巴,她不知道闻机能否听懂:“你不是信鸽,但这回我只能把你当信鸽用了,你得飞去鬼宿府,鬼宿府你还记得的吧?五殿下你也还认得的吧?你得把物件捎给他,好闻机,这回真要靠你飞雀传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