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斓如今也是宗族之长,他才能够体谅谢晋的顾虑。</br>谢晋和当今圣上之间,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赖感。</br>“伯君可知,当初我为何扶助陛下?”王斓问。</br>这是一件很秘密的事,他从来没想过告诉任何人,除了王节,也不是他告诉的,而是王节悟到的,在王致谋反之前王节就悟到了,他于是才坚持把王节留在了建康,他看着王节就像找回了一切久远的记忆,他想法很多,但并不擅于表达,他觉得他和所有的家人都格格不入,直到祖父去世之前才告诉他——琅沂王的未来得靠你。</br>过去的琅沂王氏,如今的临沂王氏,其实没有清晰的分割线,可琅沂在他的有生之年应当是回不去了,随着北齐改琅沂为临沂,现在他的地望也已经更改了,辉煌的落幕,他不再求一姓的复兴,他看到的是门阀政治如果不衰,那么华夏九州也许真的不能再获新生了。</br>“仲君赐教。”谢晋已经心平气和。</br>“百姓,原为贵族,今为布衣。”</br>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br>谢晋茫然。</br>“我曾与白川君闲谈,白川君言铸刑书于鼎,使子民皆知律法,时人却以礼崩乐坏驳之,可依然无法律法的宣广,此乃时势所需。而我等门阀世家时今所知之经义,不能用以教化民众,正如从前子民,不知律令只知服从官衙,逆而不知其罪,屈而不知蒙冤。</br>伯君为识见之士,当真认为愚民之政足以安邦治世么?诚然,我并不以为当今陛下乃大能之君,足以改革锐新,颠覆创制,可陛下确为仁德之主,伯君想想,大豫已多久不逢采纳良谏的君主了?”</br>“仲君乃近臣……”</br>“伯君又何尝不是近臣呢?伯君主中正之事多年,所荐良才陛下难道没有纳用,伯君所提倡的政令,陛下难道没有施广?陛下曾多次在朝议时,信纳伯君的倡议,驳斥贺遨党徒的对谏,伯君真的以为陛下仅仅只是欲用伯君之威,打压贺遨等族么?</br>陛下是先有了判见,纳良谏,而驳谬说,陈郡谢的崛起,其实并非是因为权术所趋,陛下虽非霸主,但能辨忠奸、明益害,甚至于陛下之所以如此信重白川君,其实也是深佩白川君的识见。</br>伯君,你可曾设想过数千载后,天下将有何等格局?”</br>“白川君如何说?”</br>“贵庶无别,公学倡广,甚至不再有君臣之分。”</br>别说谢晋大吃一惊,就连瀛姝都瞪大了眼。</br>“其实早有先贤提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就有如不管是至尊至贵抑或至卑至贱,无一能逃生老病死,就有如沧海可为桑田,桑田也许会将再次为沧海所没,这是自然轮回,人力何能挽回?世间生灵,皆受雨露恩泽,本无贵贱之别,只是如今的百姓还不懂得这样的道理,然而民智不会一直愚钝,正如我等这样的世族,不也受惠于铸刑书、广经传?我等的从前,一如贫苦之现时,交而替复,我相信有朝一日的确会有民众不拜君王,官吏起步贫微的势况,伯君或许不信,然陛下相信。”</br>这是大势所趋。</br>“仲君,你还是想劝我交让大中正的权位。”谢晋说。</br>“陛下是想整肃中军,如果伯君不舍权位与郑备达成妥协,陛下其实也无奈何,不过郑备妥协,不代表贺遨也会妥协,然而陛下绝不会让贺遨权倾朝野,届时伯君以为,谁会坐享渔翁之利呢?”</br>“郑备。”谢晋心中清明:“我知道子姜事件闹发,陈郡谢与长平郑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br>“陛下若真有意重用郑备,我今日也不会来访了。”</br>瀛姝看了眼祖父的背影,姜还是老的辣!!!</br>“我不是不能让位给崔琰,只不过子姜事案一闹,郑妃未受惩处,皇后当然更加不会受到牵连了,我不似仲君,对太子早有扶立之忠,我的顾虑相信仲君也能理解。”</br>听谢晋这样说,瀛姝不由又生感慨,谢晋果然也是“老姜”,竟然料中了陛下最初有意的是让崔琰主中正事,其实要说来,谢晋既然明知陛下并没有易储的想法,料到这回趁着贺遨冲他发难,陛下会顺水推舟让太子享渔翁之利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可相比起崔琰而言,范阳公更有资格继任为大中正,可谢晋却能准确点出崔琰……他也是深谙帝王心术了。</br>诚然,卢、崔二姓多少年来都是荣损与俱的关系,随着婉苏被册太子妃,此二家族也必然都会成为太子的股肱之臣,无论是卢远,还是崔琰,其中一人主中正事都对太子大大有益,然而未来太子登位,唯范阳卢才是皇后的本族,当今圣上不得不考虑外戚权重把控朝政的隐患,重用崔琰,其实就是为了让太子将来有利用崔氏一族掣肘外戚的余地。</br>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局势的变幻,两姓之间的荣损休戚也会产生微妙的酵变,这当然也得靠当时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