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书房候令的寺人连牍“挤眉弄眼”地凑近前:“田统领把殿下刚才的话带给抱琴,抱琴恐怕会大失所望了,殿下也明知,抱琴所求的不过是殿下另眼相看罢了。”
“多嘴。”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如此器重田统领,田统领却会因抱琴所求为难,届时……也不知会否因为抱琴,对殿下心生埋怨,其实要说来,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府里,都已经有了侍妾。”
司空月狐扫了连牍一眼。
连牍虽然感觉到了冷意,但却一点不害怕:“奴婢话虽多,但殿下总是需要奴婢这张闲不住的嘴为殿下分忧解难的。”
“你要怎么替我分忧解难?”
“殿下就安心去围场吧,奴婢担保,无论飖飏园闹出什么的事故,都不会让殿下烦心的。”
——
田石涉果然将四皇子的“苦心”一字不漏转述,田氏却呆若木鸡,她被赎籍的事除了提早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前生时她就不想离开心宿府,是她提醒兄长,恐怕相认后也难被家族承认,她毕竟一度流落在秦淮里,田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可他们的生父本就是个无情之人,连颇得四皇子器重的兄长都会被生父厌恨,更何况是她?
然而既被赎籍,自然需要落户,她不能落户本家,只能单立女户,立户需要宅居,这还不算个难题,难的是立户后得承担赋役,除非依附士族,走单立女户的流程过于烦琐,留下的变因也多,因此四皇子才干脆让她成为简姓的“义女”,如此考虑很是周道。
但前生,四皇子从来没有提过将她“发嫁”的事!
“阿兄,殿下待咱们恩重如山,尤其是我,无以为报,只愿长为奴婢在殿下身边侍奉,哪怕我已非奴籍,可并不存良籍就不能为婢侍的说法,阿兄不用为我操心姻缘之事,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田氏急红了眼,田石涉只觉妹妹是害羞,摸着后脑勺哈哈大笑:“殿下身边不缺奴婢使唤,且殿下那样重情义的人物,怎会将麾下士卒的家眷当为奴婢使唤?报恩的事由我承担,横竖我的这条命,是决心豁出去为殿下赴汤蹈火了,阿妹别只顾着羞涩,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快跟我说,阿妹中意什么样的儿郎,我认识的虽多为军伍中人,不过要是阿妹更中意文质彬彬的儿郎,我也能替阿妹物色。”
田氏情知她的这个兄长是个没心眼的,且她的心事就算跟兄长明说了,兄长也莫可奈何,只好另找说辞:“如今二皇子还当我是他的耳目,我怎能嫁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殿下就需要我去刺探二皇子的计划,阿兄切莫只顾着我,置大局不顾。”
好容易把田石涉应付过去,终于答应暂时不替她议婚了,田氏心里还是有如窝着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四皇子为何要急着让她嫁人,头绪捋了一遍又一遍,竟突然想到王青娥之前的一番话。
难道说,果真是那王五娘意图心宿妃之位,且殿下已经因为王节的游说动意?殿下当是知道王五娘跋扈妒悍,哪怕只能接受陛下赐给殿下的姬妾,却必不容殿下自择的侍妾?!
可那王五娘,本应是太子殿下的宠妃啊!!!
她不仅仅跋扈妨悍,还是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她哪有资格为心宿妃?殿下的前生便是娶妻不贤,婚后日子过得格外苦闷,这一世,她可不能再看殿下重蹈覆辄了。
瀛姝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田氏的假想敌,但她确实已经收到了荧松的回馈,晓得王青娥不仅见到了田氏,似乎还终于获得了田氏的信任,至少,王青娥是有此单方面的自信的。
田氏真的已经深获司空月狐的宠爱?
关于心宿府里的那些事,其实司空月狐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还是心宿府里那个虽得司空月狐信任,但极其多嘴的宦官连牍透露给她的,却也并没说得太仔细,瀛姝之所以确断梁氏死于司空北辰的毒计,是通过别的途迳,可连牍当时的那些话……似乎意指司空月狐对田氏仅仅只是怜悯,又因田石涉的再三恳求,才收容田氏一直留在心宿府。
“我家殿下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极其心软,却又不懂何为怜香惜玉,田娘子话说得委婉,殿下听不出田娘子的言下之意,倒是田统领直接开口相求,殿下总归是不好拒绝的。”——连牍当时说,又说了件趣事:“殿下某日好容易才从军营回府,贾姬备好酒宴,十好几道美味佳肴,又撒娇,称她胃口不佳,抱恙多日,原是挂念殿下之意,殿下全然没听明白,直接道‘既是不舒坦,胃口不好,还备下这么多菜肴作何?铺张浪费’,唉,贾姬伤心得狠了,真的就食若嚼蜡。我家殿下啊,自来不乏倾慕他的女子,可那些女子哪能料到殿下竟然这样不解风情,若都知道了,恐怕就舍不得那些年往殿下车里掷来的鲜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