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鸿白脸色缓和了些许。然沈青鸾对他斥责杜绵绵的举动丝毫触动也无,神情淡淡喝了一盏茶就起身要走。君鸿白犹豫一瞬,甩开楚楚可怜的杜绵绵跟了上去。“夫人。”沈青鸾回眸。君鸿白抚着胸口艰难开口:“听说你在闺中素善书画,尤其画人物肖像最是栩栩如生。”沈青鸾沉吟道:“大爷有话不如直说。”“我想请你替我画一幅丹青。”君鸿白莫名有些心虚,却还是强逼着自己开口,“是文娘的画像。”沈青鸾挑眉,示意他继续说。她并未一口拒绝他的请求,也并未对给杜文娘作画一事心有抗拒。君鸿白心头酸涩,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到底还是将杜文娘的画像被君远撕了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原来如此。”沈青鸾神色莫名。“我并未见过杜姐姐。”这话却是在撒谎。她只是没想到,这一世,杜文娘的画像居然还是毁了。前世她渴望跟君鸿白结百年之好,对着他心中挂念的杜文娘自然是好奇的。那日,她替君鸿白打扫书房时,曾好奇地将杜文娘的画像打开过。原来杜文娘是和她那样不同的女子。沈青鸾傲然坦荡,杜文娘柔弱羞怯。沈青鸾肆意洒脱,杜文娘满眼眷恋依赖。沈青鸾相貌明艳,杜文娘却是个不堪攀折的娇羞美人。也就是这一好奇,被顽劣的君远用泥巴将画卷砸了个一团遭。虽是君远失手,君鸿白自然是将一切错处都推到她身上,将她从家教到女子妇德批了个一文不值。事后沈青鸾为讨他欢心,花了整整七天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像。也正是在一笔一笔描画杜文娘神韵的过程中,她被这个女子的卑弱、讨好、惹人生怜给一丝一丝地入侵。她逐渐丢掉了自己的雍容闲雅和傲睨自若,真正成为在君鸿白面前祈求怜爱的女人。够了,不要再想了!沈青鸾强迫自己从那段迷失自我的岁月之中清醒,双眸一寸一寸染上坚冰。“恕我无能,怎么能画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呢”君鸿白欲言又止,不知是想劝她答应,还是高兴她拒绝。她心里,应当是有一点点介意吧。他忽然就想起洞房花烛夜,盖头掀开之时他心中的惊艳。那时的沈青鸾端庄而温柔,眉目含情,他不是没有动心的。只是他的心,早在更早的时候就给了文娘,注定要辜负沈青鸾的深情。难怪沈青鸾如今对他冰冷疏离,想来也是被他伤了心的缘故。他给不了她身为女子需要的爱,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多做弥补。这般想着,他对沈青鸾的芥蒂尽消,对她此刻的拒绝也没了怪罪的意思。反而温声道:“是我失策了,如此的确太过为难你。”沈青鸾冷淡颔首。君鸿白又道:“今日纳妾多谢你打点,今日我才知我身边决然不能没有你。往日你与我说的话,堪称字字珠玑。日后我若有什么事做的不对,还请夫人直言相告。”跟在后头眼巴巴看着两人的杜绵绵,心瞬间凉了一半。她早知道君鸿白对沈青鸾态度变了,不复以往的冷淡厌恶。可他对沈青鸾这般信赖爱重,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若是再这么下去,她怎么办她费尽力气挤到镇远侯府,可不是为了当一个妾,看着沈青鸾风光的!“大爷。”杜绵绵弱声道:“那幅画可是姐姐二十一岁生辰时画师所作的我记得那时姐姐虽然身子不好,可见了那副画还是很高兴,难得地与我饮了三杯酒。”她是刻意说起杜文娘的事,生怕君鸿白就这么讲前期忘在脑后。君鸿白果然陷入回忆之中。二十一岁。那是文娘与他过的最后一个生辰。杜绵绵也是怅惘:“看姐姐那日气色极好,我还以为她能重新好起来,没想到……”她恰到好处地止了话头,转而哀求地看着沈青鸾:“夫人,这幅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大爷都是意义非凡,那时姐姐和我们过的最后一个生辰。早就听闻夫人画艺卓绝,就请夫人帮帮大爷,别让姐姐的模样消失在世间吧。”她满脸如诉如泣,好像沈青鸾若是拒绝,就是让杜文娘再死一次的天大罪人。沈青鸾若是答应了,就是杜绵绵舍下脸面祈求的功劳,于沈青鸾而言却是理所当然之举。真是打的好算盘。生怕君鸿白看不见她的功劳,她又追加一句:“夫人也不必担心画不出我姐姐的模样,我和姐姐相貌相似,若刻意打扮,可有七分相像。且我今年也是二十一岁,夫人大可照着我的模样来画。”沈青鸾玩味地看着她,忽而出其不意问道:“你可知君远为何会去撕扯那幅画卷”杜绵绵愣了一瞬,未料到她不接话,反而转移话题,哪肯让她就这么溜掉,忙道:“远哥儿固然有错,可此时追究错处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出了这等事,远哥儿心中才是最痛的那一个,夫人何必揪着不放,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沈青鸾摇头叹道:“本以为已经见识够了杜姨娘的厚颜,没想到杜姨娘总能让我大开眼界。”她脸色倏地沉下来,“远哥儿当日口口声声要认杜姨娘做母亲,这才父子相争义愤动手。大爷不愿伤了与杜府的情谊,这才不曾直言杜姨娘的错处。可杜姨娘身为一个妾室,还未入门就兴风作浪,挑唆君家父子关系,偏自己还毫无悔意,果然是商贾出身,行事猖狂,毫无章法!”好大一个帽子,好大一个锅!杜绵绵哑口无言,霎时汗出如浆,刚换上的衣裳也已经湿透。君鸿白默默地站在沈青鸾身后,用姿势表明他的态度。杜绵绵心中彻底凉了。这两年她在君鸿白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君远和君倩支持,将沈青鸾死死压在下面。可不知什么时候,局势居然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