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那位妾室,不知道有没有说过。她当时在诊断的时候,吾妹的情况……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韦坚压低声音问道。
方重勇是何等样人,一听就知道韦坚如此隐晦的问询,到底是在忌惮什么。
他回想了一下,随即叉手行礼道
“什么也没说过,只是说配药需要时间,药材有些得从河西而来,但是并没有提及此病已经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
其间或有蹊跷,只是某那位妾室才疏学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还夸医术了得,现在又改口说才疏学浅。方重勇三下两下,就把阿娜耶可能会承担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官字两个口的话术技能,在他这里发挥到了极致。
听到这话,韦坚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叉手行礼告辞道“如此,那某便没有疑问了。”
韦坚心中必然是有事,但肯定不会交浅言深,跟只是求过一次帮忙的方重勇去说。
“韦转运使慢走,某送送你。”
“不客气,方将军请回吧。”
送到门口,韦坚态度坚决的不让方重勇跟出来。
等他回到阿娜耶所居住的厢房时,便看到刚刚吵架吵得很厉害的两个妹子,正在眉飞色舞的比划着。阿娜耶还把双手放在细腰上拍了又拍,不知道是在讨论什么,好像挺开心的样子。
看到方重勇来了,她们都飞速的收起笑容,面色平静的端坐着,好像刚才那一幕都是幻觉一样。
“都过来。”
方重勇对她们招了招手,面色平静的说道。
之前还训方重勇像是在训小弟的王韫秀,此刻老老实实像个乖孩子,跟阿娜耶二人一言不发,丝毫都不抱怨的走到自家男人面前。
“韦王妃,是不是之前就被人下毒了?”
方重勇看着阿娜耶的眼睛问道。果然,后者眼珠子直转的,还忍不住一个劲左顾右盼,这表情方重勇在河西的时候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说实话。”
“她……在那之前似乎就中毒了,应该是砒霜。”
阿娜耶无奈坦诚说道。
“果然。”
方重勇轻叹一声,在听说了韦王妃的故事后,他就知道这一位只怕难逃李亨毒手。
只是没想到李亨居然如此果断!
在韦氏还不太有要病死迹象的时候,就敢猝然出手!
不过想想也是,李亨现在跟着基哥的众多子嗣在终南山游玩,韦妃这时候去世,他的嫌疑当然可以排除!
或者说可以最大限度的减轻。
无情最是帝王家!
基哥杀儿子不手软,李亨杀老婆也不客气,这基因真是够强大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件事,谁问都不能说,一定要守口如瓶。
传出去,我们会有杀身之祸的。”
方重勇面色肃然对二女警告说道。
王韫秀和阿娜耶都一齐点头,这件事的严重性有多大,她们当然明白。要不是现在方重勇问起来,她们绝对不会跟别人说。
“如果韦坚再来问,也要一直保密么?哪怕韦氏的人前来哀求?”
王韫秀疑惑问道。
“对。
如果告诉他们了,则会极大影响现在长安城内的政治格局,福祸难料,我们没必要去赌。
总之,守口如瓶就对了。
还有,以后来自十王宅的所有邀约,一律推掉。那里没有多少好人,人品过得去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方重勇继续虎着脸警告道。
韦妃被下毒身亡这件事,让方重勇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基哥不当人,他那些子嗣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就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事情!
“明白了,妾身不会让阿郎担心的。”
王韫秀微微点头说道。
“嗯,我去金吾卫衙门了。如今多事之秋,一切谨言慎行啊。”
方重勇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告诫家里的女人,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
京兆府衙门跟前,看着满满当当的人群,方重勇一阵阵的错愣。要不是来过京兆府衙门,他还真以为这里改建成了菜市场。
某个狗托正在给围了大半天京兆府衙门的人群“结账”,每个人一把铜钱,模式非常套路化公式化。
他们当着金吾卫的面就这样交易,毫无遮掩,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
京兆府衙门位于西市旁边的光德坊,不在皇城内,所以长安城内的居民可以随意出入光德坊。
当初朝廷将京兆府衙门安置在这里,就有些“亲民”的意思。而普通人完全不能进入皇城,里面包括三省六部在内的中枢衙门,自然也不会被普通人干扰。
所以郑叔清被人堵门……他还真没办法利用职权耍流氓,将闲杂人等隔离开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不仅如此,光德坊的一个坊门正对着京兆府衙门,外人连这里有没有开门都能一眼看到。老郑现在是哭都没有眼泪,被人飞龙骑脸有苦说不出。
“退开退开,金吾卫巡察,闲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