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裴星全然不记得睡梦中的事情,让陆一鸣暗松一口气。
今日饭后酒肆的孙掌柜带着账簿上门。
“主家,这是三月以来酒肆的账目。”
宋老将商业中心的酒肆连同一众雇工全部过在他的名下,两人商讨过不少细节,收益这一项,三月以前的账目归宋清,之后的才算给陆一鸣。
三月的账单没有呈报上来,是因为他发现酒肆的记账太过繁琐,密密麻麻一大堆,看着不舒服也不清楚,况且他粗略算过,有些数目也对不上。
于是他当天把掌柜叫来,手把手教人如何做统计之后,让人重新做一份再报给他。
结果这一拖拖到今日,连同四月的一起给了,以为他这是季度报告吗?
这个效率,他不喜欢。
陆一鸣没有直接接过,而是对着酒肆的孙掌柜严肃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宋家的账目单也是一个月呈报一次,我只不过让你重新做一份,你便顺理成章拖到今日?”
孙掌柜略有富态,微弯下身谄笑:“主家,您不知道,我们酒肆的账房在三月底便离开了,至今还未招到新的账房,我也是……力不从心啊。”
这种油嘴滑舌的姿态在顾客面前很受用,但在他这里并不起效。
“一个半月,招不到一个账房,怎么,当江州府是五河村吗?”
陆一鸣中解元的事情基本大街小巷都知晓,尤其揭榜当日还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这位农家出身的武解元来自居水镇五河村,底裤都被扒空这一说法都不为过。
见过陆一鸣又凑过揭榜热闹的掌柜,自然也知道他的来历。
不过一个农家出身的武举人,他还没放在心上,这样的人估计银两都没见过多少,更何况经营酒馆生意。
也不知道宋家为何要把酒肆转让给他。
想归这么想,但他面上还是伏低做小,毕竟发钱的人可是陆一鸣:“主家您没经营过酒馆,不知其难易,账房也不是这般轻松便能招到的,首先起码得是个家世清白的秀才,长的需得入眼,更重要的是,品性能经得起考验,否则若是招来个白眼狼,都不知会暗自记下多少银两。”
陆一鸣失笑,这话说得有意思,容易动摇的人还真会信了他的邪,当真开始怀疑是否触及知识盲区。
像这样的人你越是同他争执,越是浪费时间。
他接过掌柜呈报的账簿,一目十行快速翻看。
掌柜确实有用他教的方法重新统计,但是这个数目,简直离谱到把他当成无知小儿,能随意糊弄过去的乡下汉子。
三月份的看完,他又拿起四月份的看。
这翻看速度,孙掌柜内心嗤笑一声,糊弄糊弄新人还差不多,他做掌柜的时间都快赶上对方的年龄了,是否装模作样他还看不出来吗?
有这闲工夫和人对账本,还不如想一会儿同老友去何处听小曲儿。
啪——
两本账簿准确无误地摔在掌柜的跟前,发出响亮的落地声。
孙掌柜眼皮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三月份的账目明细对不上,各个类别酒类的支出和收入同上一次相比,除了酒名没有一处相同一处。我倒是想问问孙掌柜,你这个账簿是变色龙吗?换个地儿还能改个颜色的?”
他并未将之前陆一鸣看过的原本放入今日的账簿,对方怎么可能还记得?还是说陆一鸣只是在试探他?
孙掌柜略有慌张,但很快镇定,陆一鸣看着他一系列反应,知道这人大概不是第一次了,不过宋清不追究,他可不喜欢吃亏。
“主家说笑,相隔这么久,兴许是您记错了,我这都是对照平日的记录汇总的,不会有错。”
孙掌柜越说越顺溜,自从店内的账房走以后,记账的是他,每日记录时他会偷偷昧下一些,就算是陆一鸣仔细查也不会查出什么不对,那克扣的银两根本不会出现在账目上,对方不可能知道。
更何况,武夫会去一点点算账吗?他不信。
这么一想他又挺起腰身,理直气壮起来,甚至有些被污蔑的一丝怒意:“主家要是不相信我,大可再找一名管事来检核,我话撂在这儿了,若是有一点出错的地方,您尽管解雇我,我也毫无怨言!”
孙掌柜在酒肆干了二十多年,眼观八路耳听八方,这群农家子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
这帮莽夫一朝中举,打心里认为已经荣升为人上人,平日里就爱就爱标榜自己的实力,享受名誉带来的虚荣,就如现在的陆一鸣,一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实则就是在张显他当家的权威。
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去检核的,这太损他的面子。
陆一鸣听着这话不怒反笑,真不知该说这人自负还是愚蠢,真以为他仅仅炸他呢?
“三月的账本,光说这酿春酒,一两进价进六百四十三坛,还剩一百二十二坛,每坛利润半两,算下来一百三十八两半,这本账目上只有九十五两。”
“经典的女儿红,一两半进价进了……还剩……利润核算该是一百八十两,如今这账目上只有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