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抓逃犯?
陆一鸣和裴星对视一眼,第一反应想到的自然是屋里躺着的人,但仔细想想时间对不上。
他飞快地分析当下的局势,从山上下来他们特意避开人群,就算是有人见着了报官,派衙役从镇上到五河村,也不该这么快。
凡是都有万一,所以要做最坏的打算。
定下心,陆一鸣轻轻捏住裴星的掌心,小声吩咐:“你去将地窖的盖子封上,然后和娘待在房内,我不唤你你别出来。”
裴星的担忧溢于言表,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拖累最好。
“夫君万事小心。”
待人消失在屋内,他整理一番衣物后,打开院门。
敲门人抬起的手掌悬置在空中,即将落下,一看便是等得不耐烦,想再次催促。
一见面就是这番场景,陆一鸣不动声色地喊道:“官爷。”
来的官差不多,五六人,他们身后有好几辆运米车,已经放了大半谷物,大概是刚从祠堂谷仓那收完散谷来他们家。
照理来说,秋收之后的收税是里正挨家挨户上门通知后,村民按税收标准,在固定日子去祠堂里的粮仓上交即可。
但村里有八户人家是特例,近几年税法规定,每户家中良田数超过户籍人口总数的,单独纳税。
一是防止农户浪费耕地资源,二是另类剥削,增加税收额。
不巧,今年陆一鸣家确实有几亩地没有耕种,收的少,但从军优待已经没了。
这人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他,似是不满这番拖沓,他拿出户籍册,对照着说:“你小子是陆顺的儿子?”
“小子正是。”
不卑不吭的语气在顾焕面前恰到好处,但在这早生不喜的人面前只会徒增恶感,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和你客套:“收粮,陆顺家七亩良田,三亩旱田,应征三十四斗粮。”
良田五税一,旱田十税一。
这是近几年的田税标准,由于长年战事,国库缺少粮草储备,便从百姓手里增加税收,比原先多收一成。
今年两国已停战,加之近三年的自然灾害,照理来说会下达减税政策,但如今一看这粮税可没下降。
他们家的水稻每亩产量二石不到,总共也就五石米和一石小麦。
陆一鸣暗自心算,一石十斗,这得交他们今年稻谷收成的五分之三多。
按照一斗六公斤,一个成人每天半斤来算,他们一家四口人,去糠后的大米和面粉,远远不够一年的量。
租出去的田收成还没他们家的涨势好,交的田租并非是稻谷,而是折算成钱给他们,不多。
至于农户想偷报自家的收成?
那是不现实的,朝廷早在秋收之前就到各地勘察过,估量今年每亩田地的产量,按照平均水平收税,陆一鸣家连每亩二石的标准都未到。
“今年的税收还是同去年一样?”
那人拿着本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听陆一鸣问起,抬起头:“怎么,你小子有意见?”
“怎么会呢,大人,家里的小子第一次遇见税收之事,有些糊涂,还望大人见谅。”陆父说着递过几个铜板,压在这官差的手下。
那人看了一眼陆顺,没有推辞,收下了。
陆父先前去田间翻土,听闻有衙役往他家去,生怕自己硬脾气的儿子同军官起冲突,扛着锄头直奔家门。
来得还算及时。
“今年不知我们要上交多少斗粮,我这就让我家小子去搬出来。”
里正事先通知过,陆父其实心里有数,只不过再次确认一遍罢了。
“田税三十四斗。”
“好的,大人,您上座,喝点茶水,润润嗓,我们这就去搬。”
陆父低声下气,笑脸相迎,陆一鸣则在一旁垂着眼不说话,食指轻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拉着人去灶房,一筐筐稻谷搬到院内,陆父额头上冒了些汗。
“大人,这是我们称好的粮,您请验收验收。”
之前的领头人执起一块桌上的糕点送入口中,他轻轻咀嚼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食指点了点座椅把手,随口一说:“这个糕点不错。”
陆父见状,转头让陆一鸣将一盘的自制桂花糕包好,递给他。
见陆父很上道,这人笑着起身,开始收粮。
他靠近每一筐装满稻谷的竹筐,抬脚,用力踢,竹筐摇晃两下没有倒,但里头的稻谷撒出了不少,确认下方是否中空为假,抖掉一些稻谷为真。
结结实实挨了踢,这几筐稻谷才搬上称架,不出意外,少于原定额。
“再添一斗。”
散落在地的稻谷可没有这么多,但你想和官差讲理?冒犯差役在古代可是要坐牢或者挨板子的。
陆一鸣抿着嘴,没看那张看向他得意洋洋的笑脸,他的拇指轻轻在食指关节打转,甚至有些想笑,好久没人在他面前这般嚣张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眼中快速闪过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