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的拍摄现场,休息的间隙,宋情书坐在角落的凳子上背台词。
她身上被水雾打湿,尘土和砂砾扬起的灰尘糊了她满脸,显得整个人脏兮兮的。
小段拿了湿毛巾过来,想给她擦擦眼睛和鼻子嘴巴的位置,副导演隔着老远喊道:“哎哎哎,那个小宋别动啊,就保持这状态。”
宋情书举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机器声和场务的争辩盖住了所有声音,小段扔下毛巾走过来,挨着她坐下,困得给自己鼻子下面抹风油精,递给宋情书,问她要不要。
宋情书摇头:“我受不了这个味道。”
她现在也困,眼神木木的,但配上这造型,也称不上特别难看。
小段捋了下她的刘海,把一小撮头发从她睫毛旁扯过去,怕导演就要这种效果,没敢再动,只是感慨一句:“果然漂亮的人披麻袋都好看,我估计导演一直不满意就是你还不够狼狈。”
在赶一个大夜戏,从下午起,拍摄就一直不顺利,乌导的脸色很沉,这场戏是宋情书跟一个前辈的对手戏,但对方一直进不了戏,导演对宋情书这边也不满意。
刚片场差点吵起来。
起因是宋情书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回来正好听到前辈演员跟导演在抱怨,暗示宋情书不专业,才导致他入不了戏。
那会儿乌导看着显示器,没吭声,唇角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前辈是年轻时候很厉害的演员,叫霍彬,拿过两次视帝,只是水分太大,颜值下跌太快,演技却没什么提升,之前背靠的影视公司也不太靠谱,回归家庭了几年,再复出放不下架子,业务能力又差一点意思,不上不下的。
乌导对他本来就有点犹豫,只是投资方力荐,这个角色戏份也不重,就给他了。
但对方今天不知道怎么,可能是面子过不去,怕被嫌弃,主动开始推锅起来。
乌导这个人性子直,没开口泼冷水已经很给面子了。
制片可能出于对投资方的尊重,附和几句,委婉安慰了一下,他似乎才找到点底气,刚一直在挑剔宋情书的演戏方式。
宋情书没忍住,呛了他两声。
估计是没得到乌导的理解,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确定是因为看宋情书越发不顺眼,越说越起劲。
小段这会儿看她情绪稳定,自己倒是气不过:“什么前辈呢,心胸狭隘成这样,也就是看在场的就你资历浅好欺负。”
宋情书是自己试戏试上的,辰星给这部戏投资走的也不是艺人部的流程。
辰星本来就在筹备往影视这边拓展业务,谁能联想到宋情书身上。
但连莎莎姐都说,周总这么大手笔,大概率是为了给宋情书铺路。
宋情书笑了笑:“好了,乌导不是也没说什么。”
挨前辈两句挤兑也不会掉块儿肉,但耽误拍摄进度,乌导可能会骂死她。
可能是最近没好事,小段越想越憋气:“我前一阵还觉得金大腿对你太上心,现在又觉得可能是多想了,这么久没来看过你就算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如果……”
如果有周祁砚在后面撑着,也没人敢这么对她。
但说着说着,段书谣又闭嘴了。刚进圈的时候,还没完全毕业,一边进组拍戏,一边忙毕业设计,那会儿段书谣家里出了点事,急需要钱,她接了个私活,说是提前给她结款,还安排她入职,没想到是个骗子,反被骗了几千块。
虽然数额不大,但正缺钱,那时候真的被自己蠢得想跳楼,宋情书真怕她想不开,从宋嘉澜那里借了五万块给她救急。
那会儿五万块,段书谣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个头,刚毕业别说五万,五千都难赚,后来拍戏进了娱乐圈,五个亿听着都没多大感觉了,五十万五百万甚至有一种小钱的错觉。
但其实宋情书的片酬没那么高,她挑剧本又比较谨慎,很多本子都愿意自降片酬去演。
段书谣一个助理拿的也是普通上班族的工资,顶多宋情书逢年过节给她包几个大红包。
富贵迷人眼,段书谣之前还觉得她们踏踏实实的挺好,也才没多久,大概是因为上次周祁砚带宋情书去晚会,盛炀和徐冰冰那事儿太解气,她现在都有点浮躁了。
霍彬是盛景的人,盛景那边时不时有人过来探班,经常给剧组人买东西,顺便拜托制片和导演多担待,所以从上到下的工作人员对霍彬多少还是给点面子的。
段书谣只是想到如果周祁砚能来,谁还敢这么对她。
但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么想不合适了。
宋情书听到这里情绪才有了点波动,微微失神说:“他那么忙,一直处理我这点琐事,就算他愿意,我也过意不去。”
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段书谣“嗯”了声,点头道:“也是,毕竟不是亲哥哥,现在对你已经够好了。”
宋情书也点点头。
那天过后,宋情书没有再联系他,他也没联系自己。
冷静了几天,宋情书现在觉得自己头脑无比清醒,一整个清心寡欲,安心事业,纷纷扰扰与她无关的状态。
场务在招呼宋情书过去,她收起思绪,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