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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现世·十七(1 / 2)

这一世的我会以什么方式死去——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高空坠落死、腹腔出血死、脊椎断裂死,不论过程如何,最终抵达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我看向浮在黑暗城池中的万千灯火,等着掐在脖子上的手折断我的颈骨,拧下我的头颅——我已经充分证明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因此我只需等待。

我满怀耐心,鬼舞辻无惨处于暴怒到失去理智的边缘,我有近乎充足的把握,但死亡并没有如期眷临。

他总是不配合我,不管在哪一件事上都是如此。

鬼舞辻无惨的愿望比任何东西都要难缠。

身为人类时,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无数次,成为鬼之后,哪怕这世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青色的彼岸花,他依然不择手段固执地寻求了千年。

我也许早该想到,他特意将我扔进无限城里,为的是维持在人类世界的身份。

他还不想撕破一切伪装,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他还不打算抛弃在那边辛苦建立起来的生活。

失去记忆、会配合他的我,似乎也是这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次我恢复记忆了,他的计划因此失败。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重来很多次,他可以重复尝试无数次,直到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向来如此。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我服过解药。

忍小姐告诉我解药的研制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我说半成品也没关系,请先寄给我,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我赌对了。

失去意识的我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卧室,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宅邸,现实事与愿违,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鬼舞辻无惨原本的打算,估计是将我的记忆调回失足从树上坠落的那一天。争吵还没发生,冷战也还没发生,他没有凭空消失三天,我也没有从宅邸里出走。

和我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天一样,他端着英俊儒雅的面孔,声音温和地问我:

“你还好吗,朝日子。”

红梅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我。

我想,很好,好极了。

“……有一点头晕。”

冰冷苍

白的手抚上我脸颊的那一瞬间,我绷紧肩膀,没有允许自己退后。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朝日子。”鬼舞辻无惨垂眼遮去眸中神色,他托着我的脸庞,轻轻在我的发间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染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哑。

“你不能出事。”

他变得更能装了。

我也是。

比拼演技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和产屋敷那边恢复联络——鬼舞辻无惨性格多疑,他不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恢复记忆,闲杂人等如今无法靠近宅邸,我自然也无法从三越百货屋那边收到消息。

至于鬼舞辻无惨,他最近连晚上也不再出门。

鬼舞辻无惨的下属很多,他不是凡事亲力亲为的性子,就算猎鬼人不断在给他制造麻烦,他也能直接将摊子扔给十二鬼月。

我似乎陷入了死局。

庭院里的枫树渗进夕阳的颜色,吹起窗帘的风染上秋天的凉意时,鬼舞辻无惨告诉我,我们明天要去一趟照相馆。

去照相馆拍我们的结婚照。

结婚照这种东西是什么流行起来的,我没有确切的记忆。在那个日新月异的年代,什么都在变:城市在变,人在变,看得见的东西和看不见的东西,都被时代的洪流一同卷入水底。

而我是什么呢?

在时间的长河里驻留太久,我可能是水底那顽固的砂石,或是罅隙里生长的水草。

我看着镜子里的陌生人,女佣们围绕在我身边,在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一层层将我裹入累赘繁复的和服,黑色的振袖贴着金箔织着刺绣,漂亮得像一座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牢笼。

她们挽起我的长发,为我描眉,涂抹唇脂,画上新娘的妆容。

拍结婚照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有正式的婚礼。正式的婚礼之后呢?

……不,不会有正式的婚礼。

我合拢双手,捧着小小的竹蜻蜓,蜻蜓的翅膀折了一半,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

“……夫人?”

“夫人?”

耳边响起细小的声音,周围的人在提醒我:“到时间了。”

该走了。

我将折了翅膀的竹蜻蜓小心翼翼地放回收纳盒里,精巧的盒子里装满了终于被还给我,而我也不会再带走的事物

咔哒一声轻响,阴影落下,我合上盖子。

鬼舞辻无惨在楼梯口等我。

我很早就知道他有一张好皮囊:墨黑微卷的发,红梅般色泽艳丽的瞳眸,英俊儒雅的五官露出笑意时,有着让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魅力。

拖曳的裙摆和长袖不便于行动,他牵起我的手,像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会做的那样。

我告诉他我想拍两套结婚照时,他似乎很高兴。这份高兴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前往照相馆的路上,他和颜悦色的表情都似乎多了几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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