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热血涌动,她咬牙切齿的喊道:“哀家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大喊着,终于再次醒过来。
床前坐了个少年,那少年的妆扮好生奇怪,短短的头发还不到耳朵的长度,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这是大哥。”李微的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个小姑娘弱弱的声音。
李剑平见妹妹醒了,关切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以后可不许做傻事了。”
李微自己想说什么,然而喉咙被什么堵着,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这到底是哪里?她的目光又看向了屋子里那个发亮的玻璃球。
“对了,你刚才在梦里喊什么,我听见一个杀字,你做噩梦了吗?”少年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份温柔如春风一般,稍稍的抚平了李微心中的不安。她虽然还没弄清眼前的情况,但却顺着少年的话答应了一声:“是啊,做了一场噩梦。”
然而对于李太后而言,何曾不想这只是一场噩梦。
淳康元年,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才二月初,燕子就已经飞回来做巢了。
崇庆宫后殿庑房的檩子上刚新筑了一个燕巢,这几天时常能听见乳燕的娇啼声。有内侍拿着梯子爬上去看过,巢中一共有三只乳燕。
崇庆宫的主人是新进太后李氏,内侍也不敢随意摘下燕巢,忙忙的将此事禀报与李太后。
李太后听说顿时心中涌出一股怜悯来,道:“燕子来筑巢是件喜事,由着它去吧。别叫那老燕子回来找不到儿女难过。”
当下便无人敢再去动燕巢。
李氏年仅二十岁,去年底皇帝驾崩,她便成了新寡。太子继位,尊她这个继母为太后,搬进了这崇庆宫中。她看着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了,满院的春光,她不过才二十岁,就已经走向了荣华富贵的巅峰,成为了这大齐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李太后从雕花窗凝望过去,看着满树盛开的繁花,忽然想起了十四岁她才进宫的那一年,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忐忑不安的走在人群中,一晃眼在这深宫里已经过去六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娘娘!您醒呢?”
珠帘发出一声轻响,帘影微微浮动,李太后身边的侍女纨素端了个填漆葵花盘走了进来,盘中放着一盏五福捧寿的茶碗。
李太后移过了目光,缓缓的走向了素日里常坐的紫檀木的宝榻上。
纨素立在跟前,一副乖顺的样子。
“皇帝今天在南书房如何?”
新君刚满七岁,现还在南书房跟着太傅读书。如今朝政都是摄政王和内阁的几位首脑在操持着。
纨素迟疑了下才道:“娘娘听了您别生气……”
“说吧,皇帝是不是又挨摄政王的训斥呢?”
纨素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摄政王考陛下的书,陛下有两句没答上来。摄政王急了,便用戒尺打陛下的掌心。寸许宽的戒尺想想都疼,偏偏摄政王还不许陛下哭。”
“混账!他当是管教自家儿子呢,那可是皇帝,任由他这般的摆弄。”李氏到底心疼这个继子。言语里不免有些激动。
不过那摄政王可是没儿子的,别说没儿子,因为摄政王有不足之症,生得文弱,二十四岁了,连亲也没成。
“娘娘刚起,请用茶吧。”纨素说着捧过了茶盘里的茶盅,屈膝跪于榻前,双手举过了头顶,毕恭毕敬的呈了上去。
向来稳妥的她,此刻双手竟有些发抖。
李太后也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异样,伸手接过了茶盏,她打开茶盖一看,却见是褐色的茶汤不似平常用的,蹙眉道:“怎么换了参茶来?”
纨素微微发抖的说:“摄政王,摄政王说娘娘需要安神补气,如今最适宜服用参茶。”
李太后哂笑一声:“这摄政王管得可真宽,如今管到崇庆宫,管到哀家身上来了。”李太后眉头轻蹙,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端至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口。
纨素见太后终于喝下这盏茶,她已神情惊惶,瑟瑟道:“娘娘,这茶是摄政王亲自送来的。”
“摄政王……”
李太后觉得胸口隐隐的作痛,脑袋昏胀,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有什么腥甜的热液顺着嘴角往外溢。
“纨素,你……”
李太后这句还没说完,两眼一翻便栽了下去,再也没了知觉。
纨素见太后已死,吓得大哭,连连磕头道:“娘娘,冤有头债有主,要您命的可是摄政王,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
摄政王想要毒死她谋朝篡位!可恨她怎么没早日发现摄政王的狼子野心?
李微双手乱抓,嘴里叫嚷着,急得满头大汗。
“微微,微微。”
李微睁开了眼,看见了一张普通妇人的脸。那妇人容貌平平,看上去四十来岁,或许刚三十?不过一身的装束好生奇怪。却见她齐耳的短发,枣色细格子的衬衣,黑色的裤子。这是妈,脑子里闪过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李微往上一看,黑乎乎的房梁上垂着一根线,线上悬着一个小玻璃球,球中有一根发亮的细丝,那细丝发出的橘黄色的光亮照亮了整间屋子。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