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靖府临靠京都,左方是渝昌,夹在两府地之间。
霍安定从同州出发,穿过连平府,北上即可抵达宝靖府。
路程倒是算不得太远,若快马加鞭也就十天半个月,但若磨蹭就难说了。
长安书院阳春三月开学,也便是说他足足有一整个二月的时间赶路,行程可谓宽松。
一路上吃喝玩乐,走走停停,当真是好不自在。
待着走进宝靖府界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天的时间。
“诶,走走走……”
“你这骡子,一路走马观花,心也跟着野了是不是。”
才过关界,骡子就罢工不肯走了。
霍安定抽了两鞭子,更是不挪动了。
他无奈,只好从骡子身上下来,扯着缰绳将骡子牵着走。
“你晓不晓得你好生无理,早不干晚不干,偏偏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地界儿上撂挑子,不是存心想我讹我么。”
“一路上来我也没亏待过你,什么新草嫩苗没准你去吃的,就差由着你去拱人地里的白菜了。”
“要是人家允许,我能不让你去么,你倒是搁这儿怨怼起我来了。”
霍安定一边扯着骡子,一边训诫。
所谓是对牛弹琴,骡子甩着脑袋,充耳不闻。
霍安定仰头看了眼天色,这时辰都不早了,却丝毫没见着朝阳有升起的兆头,反倒是云雾笼的更紧了些。
二月里倒春寒的风吹过来,怪是冷飕飕的。
他估摸着这是要下雨,春雨倒不急促,可寒人又绵长,还不如夏雨好,虽是急风骤雨,可来的快也去得快。
这没快马,要是步行淋着雨走,他就是铜皮铁骨只怕也顶不住如此。
霍安定正琢磨着该如何时,一阵车马声先传了过来。
他把骡子扯到了官道边上,远远瞧见一架双马拉力的车驶来,左右各并两名骑马的壮丁。
前一男子开路,尾有四人殿后。
护拥于中的马车外观朗阔,轩敞可见。
“啧,富贵人家啊~”
霍安定微眯起眼睛,拍了拍身前的骡子:“瞧人家看起来同你体型差不多,可身价却是大不相同。”
这一行人的马匹看似个矮寻常,若是一般识马的人也只当是下等马匹。
然而这些马却是产自外疆的上乘马,唤做灰风。
形上普通,实则耐力超强,且跑起来甚是迅速。
这也便是富贵人家外出之时的首先马匹,低调且耐用。
不过也就哄哄寻常人,霍安定家里有骑射场,自小就跟马匹打交道,马匹好赖他一眼就能看透。
眼瞅着这行人非富即贵,霍安定想都没想,待着车马行来立刻就蹭了上去。
“小生叨扰。”
“是同州过来的,此番预备前往保定府投奔亲戚……”
“是是,小生是名秀才。”
“才入界骡子便撂了蹶子,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见又要落雨,实在不知当如何是好。”()
为首开路的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按理出门在外遇人搭腔,许多人为安全起见都不会予以理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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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霍安定长着一张良善无害的脸,虽个子高挑,可身形并不魁梧,再合其弓着背谦卑作礼之态,十分文弱倒不用多言也叫人觉出是名读书人。
于是开路的男子便同他说了两句。
不过由着他搭腔归搭腔,男子说完还是道:“原来如此,恕我们不便。”
话毕,男子扯着马便要继续走。
霍安定眉心一跳,大家聊的不是挺好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他正想再开口,一直静默着的马车忽然内中传出一道不高不低的清冷声音,宛若是穿过雪境的风。
“怎么回事。”
男子连忙道:“少爷,是个书生,说想我们捎他一段。”
马车里静默了片刻。
车窗帘子才被缓缓卷起,内里随之显露出了一道端的十分清正的身影。
马车中人一身暗青华服,薄肩细腰,双手散捧着一枚绣锦手炉,眸子轻合,似乎正在小憩。
许是见着光亮,他睁开眸子,微微偏头看向了窗外。
四目相对,霍安定窥见那张脸时,一身的耍宝功夫顿时似都凝固住了,唯剩下他本色的正经。
绕是他自小就见惯了姣好的皮囊,算是在美人堆里长大,自有顶着张出挑的脸,当是对皮相早已掀不起任何波澜。
然则当他看清马车中人的长相之时,竟也还是为之有片刻的惊叹。
《洛神赋》中有言:…修眉联娟…光润玉颜;华容婀娜,骨像映图……
如此种种诸多赞誉,用在此人身上丝毫不为过。
虽如此之多华言词藻用来形容一个男子,许有些矫情了,但如此雌雄莫辨的一张脸,全然当得起,绝非是夸耀。
今日,他也算得观书意了。
最为难得的是马车里的人竟也不过是个少年,两人当是年纪相仿。
霍安定当即就冲上去做了一番声情并茂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