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同乡人虽不知同一屋檐下的一家人到底有些什么事,不过那些过日子的鸡毛蒜皮也能估摸一二。
范伯劝过霍家人几句,可是到底是旁人的家务事,说了人家也未必听。
说多了反倒是还遭人恨。
今日霍戍对霍守避而不见,他现在还厚着面皮带着大家伙儿来寻,实在是难开口求情的。
可是再难于性命跟前也无足轻重,村里人所剩无几,在马场上受人磋磨,又还能熬上多少日子。
既今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也当尽可一试才是。
即便是霍戍不答应,他们也算是为生而谋过了,不叫后头想起失悔。
范伯咬紧牙道:“听闻你如今在南边
() 做生意,若你不嫌,我们想过来跟着你干。”
“是。”立有人接腔:“苦累我们都无妨,马场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多的我们都不求,只想能活个人的样子!”
“我们工钱可以不要,只要能跟着你混口饭吃,阿戍,是生是死我们都乐意。”
霍戍看着几人未置可否。
其实在林子里见着范伯带着人来时,他心里便估摸出了他们的打算。
同州前来的一行人虽是各自忙着,却都好奇着这些人的来头,从葛亮口中得知是霍戍的同乡,不免都有些意外。
听说而下在马场做事,马场上是如何对待马奴的,今天他们在马场上也晓得一二。
虽是南北之别,可说到底都是穷苦之人罢了。
他们此番若是未曾跟霍戍葛亮出来做生意,只怕是也要卖出田地,沦做地主大户的佃户奴仆。
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不过即便是怜悯,可决定权也不在他们手上。
柴火燃的噼里啪啦,营地安静的有些发寂,火光从一张张决绝又暗含期许的脸上晃过。
火烧的辣,心头也一样烧灼着。
到底还是霍戍的声音打破了平寂。
“文良,去把剩下的帐篷取出来,今晚大家先挤挤,明日到了县城上再添置新的帐篷。”
范伯几人顿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霍戍这是答应了!
几人面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阿戍,以后我们都听你的,你吩咐我们做什么便是什么。”
众人见霍戍答应下来,也都松了口气。
“这下子这批马可算是有着落了。”
“是啊,方才跑走的马就是霍哥的同乡给截住的。”
“他们马术了得,我能叫他们教我骑马不?”
大伙儿说议起来,这朝是安心的去忙了。
桃榆见此微微挑了挑眉,看着霍戍去给几个同乡安排住处了,他将干杵着有些不知所以的霍守拉到了火堆前:
“坐下吧,我给你上药。”
他兑了些温水,把医药箱子打开,先拿了洁净的帕子和浓酒出来。
瞧见霍守还傻愣愣的看着霍戍的方向,不由得道:“胳膊伸出来啊。”
霍守恍然从梦中醒来一般似的,慌忙依言把胳膊伸了过去。
心里却还惦记着他哥,不可确信今朝还能在此见到亲人,见到他已经十余年未曾再见到的大哥。
手腕上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神来。
他垂眸见着身前的小哥儿正小心的挽着他的袖子,从水盆中拧了帕子起来,轻轻的在他手臂上的鞭痕皮肉间清理,动作轻柔和缓。
霍守近距离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怔。
他连北域府城都不曾去过两回,何曾见过这样江南水乡里娇养长大的小哥儿。
只觉得此人眉眼精致的如同他少时在书页上见过的画一样,可眼前的人比画儿还要好看的多,画上的
人不会动,而眼前的人皮肉俱全,会皱眉会抿嘴,更为灵动鲜活。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的有些叫他觉得不可思议,只怕是北域里也只有新生的幼儿能与之一般了。
这原野上的风,若是换做冬时风雪夹杂之时,定能将他的脸都给刮破。
桃榆注意到头顶的目光,他抬起眸子,四目相对,霍守立时觉得自己的脸像是煮沸了一样,慌忙的别开了头。
“你身上的鞭伤太多了,把上衣脱了吧,一并清理了上药。”
霍守闻言却忽而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虽然他现在穿的葛布短襟在鞭子下早已经破烂不堪,也并不多能遮挡什么身躯。
又为土生土长的北域人,别说是脱个上衣了,就是光着膀子在大街上也不足为奇。
可他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扭捏着不肯动。
“北域人不是历来孟浪的么,到你这儿怎么就这样了。”
桃榆睁大了些眸子看着霍守:“还是说我给你上药你害臊了?”
“谁、谁谁谁害臊了。”
霍守咽了口唾沫:“我、我就是有些冷。”
“得。”
桃榆也是好性子,转从医药箱子里取出了把剪刀:“那把伤口边的布剪开总行了吧。”
霍守见此微低下了些头,到底是没再继续推阻。
他背对着桃榆,觉得后背被剪开了以后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正因为没面对面,他又恢复了些北域人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