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他在回京路上曾借住一个客栈,客栈所在地便是瓦安县,那位县令贪污受贿他偶有所闻,只是没想到人已经到了目无王法、视人命为草芥的地步。
有人庇护他,那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只有随宁那里不能惊扰,让她先安心养着胎,日后再告诉她这些事。
夜色幽寂,深沉空荡,有人绕过屏风走进来,楚及徽淡淡看了一眼,看到戴着幂篱的纤细人影,立马就跳了起来。
他连忙道:“你怎么来了?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我诓别人的。”
随宁没说话,她解下幂篱放一旁,慢慢走近,轻坐在床榻边看他。
他自己倒扒开腹部带血的包扎布,让她看他身体无伤,随宁抿着唇,温软手指轻抚
上他小腹。()
楚及徽动作突然就一顿,随宁却是真的没摸到伤口,紧压在心口胸口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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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宁抱着他,头靠在他肩膀,也没敢用力,就好像他真的伤到了。
楚及徽手指微动了下,只是慢慢摸她的脑袋,道:“我答应过你不让你担心,既要给你做个表率,自不会拿自己冒险,你还怀着孩子,来这做什么?别人会盯着你。”
“我看东宫里面乱成一团,侍卫却如往常有序,便猜你可能没什么事,”随宁轻道,“听说陛下来了,他说了什么?”
楚及徽和皇帝的关系,不能说差,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皇帝有太多儿子,他对太子虽有偏爱,但依旧对别的皇子一视同仁。
“他这人你也听说过,别看别人说他善听政见,其实不过是他不想管,所以丢给别人管,儿子在他眼里也没什么不同,我装睡呢,他也没和我说话,”楚及徽笑了笑,“既然我受伤休养,就看别人有没有动静。”
随宁想他是不同的,皇帝以为随宁是先皇后所出,却仍旧由楚及徽养着她,太子作为皇帝和先皇后之子,自是特殊的。
只是皇帝纵容其他皇子争斗伤及太子,难免让人寒心。
随宁轻呼一口气,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回程时你不与我一道,是去做了什么?”
楚及徽下巴靠她头发,道:“我去偷了本账簿,正巧遇到有人有冤申诉无门想要投河自尽,我便帮了他一把。他说县令上头有人,倒是没说错,那县令每年都进献好礼进京,你猜收礼的人是谁?”
“大皇子?”
楚及徽笑道:“我也以为只有老大,但不全对,实际上老四才是搭线那个,没想到吧,平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却和老大手底下那些人都有私交。”
随宁睫毛在颤动。
她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倒让楚及徽有些不自在,只觉有把小刷子在胸膛轻刷着。
他问:“累了吗?累的话我让人带你先去睡一会儿,东宫不太安全,等晚些再托人送你回去。”
“杀了他,”随宁缓缓开口,“表哥,杀了他。”
你不杀他,他会害死你。
可最后这一句话紧紧卡在喉咙里,让她说不出个缘由,只能偏执地说这三个字。
这个他指的不是大皇子就是四皇子,都是太子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杀兄弟,可不是什么小事。但楚及徽没问她理由,只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好。
随宁闭上眼睛,他明明不知道她重活过一世,却似乎猜到她有很多事都无法说出口,问都不问,总是在答应她。
她问:“你为什么不问我?”
楚及徽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道:“父皇整天求仙问道,我在他身边呆得久,耳濡目染几句总会看一些东西。这世间大抵本就有人是要得天道点拨,成仙成佛,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不可对外人言。我就说你是一脸福相,旁人真是有眼无珠。”
随宁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轻声道:“我能在你这里歇一会儿吗?”
她很是温顺,总是最依赖他,所以她说出伤人的话时,很容易就会让人看出不是真心话。
平日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更何况是说反驳他的话。
楚及徽安静了会,给她让出位置。
但随宁睡下没多久,就开始流眼泪,楚及徽手掌护着她的后背,只是陪着她。
等随宁睡下之后,楚及徽才帮她抹去脸庞眼泪。
这时有侍卫悄无声息进来,禀报道:“林相已经把账簿递到了陛下面前,大皇子的人也在查殿下伤得怎么样,若他们确信殿下出事,可能会开始有动静。”
楚及徽道:“放一两个人溜进来探情况,把药房煎的药换成吊命的药,不要直接让他们拿到。”
不能再拖了,随宁情绪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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