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畅谈,时至傍晚才结束。
大老板晚上要和几年不见的老战友聚餐,唐湖不方便凑热闹,加上还要做些进组准备,于是先跟经纪人回酒店。
这回出门老板包住宿,唐湖独享一个度假套房,刷了门禁卡进去,会客厅摆着颇具现代主义格调的玻璃吧台,天花板垂下一盏缓缓转动的闪耀灯球,整体风格很资本主义。
唐湖在门口甩掉鞋子:“看我今天出门多给老板长脸,让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不过谢酸浆这个人也挺有想法,不是奉承,我跟他真聊得来——哎,他为什么外号叫酸浆?”
“我怎么知道,你可以去问大老板。”
跟在后面的白至理轻笑一声,小心翼翼从包里取出夹在其他文件里的空白档案:“先别闲着,赶紧过来填表,给你笔。”
纵使与出品方相谈甚欢恨不得当场拜把子,演员在正式签合同之前也得……过政审。
政审,即政治审查,考核本人或家庭亲属有无犯罪记录和思想错误,普通工作并无要求,但从事官方工作,必须通过这道关卡。
——没错,接这部动作戏硬是接出了考公务员的风采。
唐湖左右看看,没找到正经书桌,便坐在吧台前,拿起0.5mm黑碳素笔:“姓名……生日……写完了。政治面貌?嗯,面貌端正,很有精神。”
连头顶夜店风香槟色大灯球散发的都是正道的光。
白至理站旁边指导:“群众,填群众。”
唐湖端端正正写完两个字:“……你也太没幽默感了。”
“还有些信息得回去后照着户口本填,你现在把能写的都写上。”很没有幽默感的白哥一脸认真,仿佛在监督小学生写作业,“我问过人家,父母离异不受影响,只要直系亲属没有犯罪记录就行,你家里没事吧?”
政审除了调查本人情况,还得调查家庭亲属……他不担心唐湖有问题,只是她父母关系一般,离婚时还差点闹到舆论前,幸好这中没推手的破新闻让公司压下去了。
“我那个爹不敢偷税漏税,也没当过老赖,严查酒架后更不敢喝酒开车,平常最大的勇气就是在老婆孩子面前吆五喝六,不足为惧,我妈就更没问题。”
白至理这才安心,又补充:“那好,明天去他们指定的机构体检,然后没别的安排。”
“完全可以。”
唐湖放下笔,将填了大半的档案交给经纪人检查,奔向冰箱觅食。
冷藏库整齐陈列着几排汽水果汁,还有两盒白白嫩嫩的当地特产凉糕,她眼前一亮,取出凉糕和薄荷苏打水,又在吧台的酒柜前来回巡逻,最后拧开一瓶……五粮液。
川省名物,浓香宜人,酒蒙子的不二之选!
唐湖摸出两个酒杯,挖了点凉糕各自倒进去,又兑上六分冰镇苏打水,二分五粮液,配凉糕吃的红糖浆沿杯壁缓缓淋入,本来还想加点薄荷叶碎,可惜没有,只得作罢。
深红粘稠的糖浆缓缓向下层渗透,钻进凉糕之间,勾勒出不规则的线条,像极了本地人爱吃的脑花,反衬苏打兑酒都清爽起来。
“……我准备叫它国产血腥玛丽,或者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唐湖美滋滋欣赏一会儿,拿手机拍张照片,坐下慢慢品尝。
闻起来酒味颇显,一口下去,反倒是薄荷苏打水那股绿色的凉意先窜出喉咙,五粮液的特殊浓香紧接着涌上来,绵长回味里还有红糖那股醇和清甜,美哉。
“哟,快快乐乐喝小酒呢?”
白至理确认档案无误,将它珍而重之地夹回其他文件中间:“最多喝一杯,照片不能发微博。当着外人的面没好意思说你,现在得收收心了——我最怕你到那儿以后丢人,部队里得禁酒。”
“不放心艺人安危”纯属面子说辞,他还不清楚唐湖什么德行吗?
拍戏吃的苦,和特种训练的苦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中间还隔有天堑——他主要是怕唐湖进部队两三天就哭着闹着要回来,沦为整个西南军区的笑话。
“享福得了,才能吃得了苦。”唐湖振振有词,左手酒杯右手iPhone,“叫个外卖吧,老妈蹄花?芋儿鸡?不如一样来一点,我看看有没有半份——”
“……”
白至理只觉得她骄奢淫逸的一言一行都毫无说服力。
然而唐湖点好外卖,又主动拿出从出品人电脑里新鲜打印的剧本,细细品读:“嗯,裙下装枪?这个得认真学,半年能学会吗……”
白至理平淡夸奖:“葫芦,我第一次见你这么热爱正经事。”
“因为这个角色值得学习。自从演完《食花之罪》,接触到的角色怎么都是恶女形象……我看起来就那么擅长穿着吊带裙捅老公吗?”唐湖轻轻打个酒嗝,喉咙涌上来一股**,慢悠悠熏陶整个世界。
这点分量连微醺都称不上,反而让她的思路更清晰。
“‘美丽少丨妇’有艺术价值,都是美丽少丨妇就没意思了,我还得鼓捣点另辟蹊径的东西。”唐湖推开酒杯,委委屈屈地抓住经纪人衣袖,“……可是白哥,我差不多到瓶颈期了嘤嘤嘤。”
“你慢慢说。”
白至理被她嘤嘤得心肝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