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快步走出了教室, 头也不回地一路踏上了走廊。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走廊上空荡荡的, 放眼根本看不见丝毫人影。可这会儿却寂静得过了头。
他一路走过成串的教室,沿途踏过数扇大门, 但本该传来清晰讲课声的间间教室此时却阒然无声, 安静得没有丝毫声响, 连风声都不剩, 好似整个世界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 唯独只剩下属于他自己的一点儿低沉的呼吸声。
安静得分明就是反常。
秦晏的步子却半点儿未停,笔直走过了所有反光的玻璃窗, 一路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那里是他刚刚上来的时候路过的楼梯。
由于楼梯、厕所、天台这一类的地方是死亡的聚集点,所以阴气向来会比其他他的地方更加聚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更加容易撞鬼。
如果可以, 秦晏也不愿意靠近这些地方, 但鉴于他自身的体质特殊, 对于鬼怪来说阴气大涨的地方是作怪的好去处,与他而言也同样是最佳的庇护所。
更何况此时他在明, 那紧紧跟着他的东西在暗, 即使冒险他也必须将它引出来才能应对。
果然, 他刚刚一脚踏入了楼道间笼罩下来的阴影里,身后便陡然狂风大作,无声的穿堂风吹动了他的衣角,却没有半点儿声响传来。一片死寂中一个阴恻恻的女声陡然在他身后笑了起来, 嗓音又尖又厉,夹杂着一股莫名的狠劲儿,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似的,冷风刮过他的后颈,刀一般地划蹭着那一处的皮肤。
秦晏神色冷而沉,后背被这风吹出一阵冷汗。
他非人非鬼,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欺骗自己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根本不存在,又无法像厉鬼一样,借由怨气杀人作恶,操纵鬼气伤人,对上厉鬼的胜算实在是小得可怜。
更何况他体质特殊,对恶鬼一类的气息感知灵敏,跟在他身后像猫戏老鼠一样的这只鬼同他早先所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
只能祈祷昨天那个不靠谱的天师当真顶用了。
秦晏眯了眯眼,抬步镇定地走下了楼梯,一路看似平稳实则十分迅速地沿着楼梯迅速走下了楼,他所在的位置是三楼,同楼下离得并不远,平日里走下去不过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便已足够。
可他越是往下走越觉得脚下的楼梯狭长,平时不过十几阶的楼道,此时却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无穷无尽,且越走越窄,渐渐竟不及他半个脚掌宽,踩在上面时一不小心就要直接踏空。
秦晏越走越快,后背已经爬满了冷汗,一步步稳稳踩在楼道的正中,重心没有半点儿摇晃。
他恍然听到耳边似乎是有谁嘲弄似的笑了一声,随后一只冰冷的手便从他的身后陡然伸出来,在他的右肩上狠狠一推。
推在他肩膀上的力道极大,饶是秦晏早有防备,也被它推得身体猛地一下前倾,差点儿就迎面直接栽倒下去。
他抬手在一旁的扶手上猛地一撑,整个人便陡然转了向,猛地一下向后一回头,左手一抬就猛地抓了过去。
空无一物的楼道里,却让他凭空抓住了一只手。
那手枯瘦纤细,看着仿佛只有骨架连着一层血皮,整体呈现出一种极度病态的苍白,甚至能直接透过皮肤看见内部交错的暗色血管,和交错在皮肤上方的明显的尸斑,断口处狰狞奇诡,不像是被一刀平切,反而像是被什么钝器一下一下慢慢地磨损切断似的,整个断口都血肉模糊成一片,看着狰狞异常,倒人胃口。
这是一只死人的手。
若是换了旁人,此时看到这样一只手,恐怕早就忍不住大叫起来了,秦晏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儿变化,而是十指猛地一收,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便狠狠掐进了那只手的腕口处,抓紧之后狠狠一握,那只悬在半空中的鬼手便被他生生掐断了,直接在空中断成了两截,挣扎踌躇着落了地,化作了一地血水。
秦晏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掌中的血。
他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不能像其他的厉鬼一样出手伤人,但同样也因为他的体质,对鬼来说他再普通不过的攻击手段却也如同凶器。
这也是他之所以能挣扎着活到这么大的原因。
笑声一下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阴冷的笑在这一小方楼道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秦晏只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半点儿留恋没有,直接转头就开始继续往下跑,可是等他在转弯处再往下一看时,便发现二楼通向一楼的楼道口处一片漆黑,视线根本无法穿过哪里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气,连墙壁和楼道都被彻底隐藏在了一片深重的阴影里,半点儿看不出本貌,前方全是未知。
他皱了皱眉,果断脚步一转直接跑向了尚还没有被完全吞噬的二楼走廊。
二楼的走廊同三楼一样空旷,四下没有半点儿人声。
秦晏抬手试图摸了摸栏杆之上的半空,果然,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此时正被什么无法被肉眼看到的薄膜覆盖隔绝,直接将教学楼同下方隔绝开来,直接断了他从楼道直接跳下操场的想法。
他唇一抿,一路飞快的穿过走廊,却在即将冲过第四间教室的时候陡然听到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