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说当日离开了秦府,却并不代表他就肯这么善罢甘休,芸娘的一封供认书让他陡然就成了受害方,人证物证俱在,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秦明渊?
于是次日清晨众人便发现,因病告假了好几日未上朝的高大人又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上来就是直接一纸公文状告秦明渊,告他草芥人命、无视律法,害得他的儿子死了都没人给收尸。
他说得字字泣血,听得朝上不少人都觉得脊背发凉,眉头紧锁。
秦明渊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直接站了出来,直接从袖中掏出一份比他更厚上三倍的奏章,一桩桩一件件地将高家这些年所做的恶事都给列了出来,当朝大声念诵。
高大人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他高家都已绝后了他还怕什么?总归是没了未来。于是他反手也抽出了秦明渊这些年身居高位、利用自己的官职之便私下敛财、结党营私的证据,甚至清晰地报出了秦明渊敛财藏金的私库地点,一点儿没留情。
秦明渊脸色铁青,差点没把手里的奏章捏碎。
他向来藏得极好,连自己的亲信都不知他的私库在哪儿,姓高的怎么会知道?!
高大人眼一垂,冷笑。
这当然不是他查出来的,而是半夜时不知何人放在他窗台上的。
但有这本事的人也犯不着他多猜,与他有共同利益的人除了顾小将军之外便是她那相好,这两位的本事再如何神通广大,现在和他也没半点儿关系,反而只要他们肯帮他就敢接。
他和秦明渊都是在朝中混迹多年的老人,各自背后都有一条清晰的人脉,此时见识不好,不少同他们一根绳上的官员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了出来。
顿时两边人马直接在朝堂之上打起了擂台,针锋相对得恨不得用唾沫星子直接喷个对方满脸。
皇帝独自高坐龙椅,冷艳看他们吵得不可开交。
吵,可劲儿吵,他正愁没有理由削弱这一群官员手中的权职,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岂不是刚好?
正好用以杀鸡儆猴。
此案以让众人都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结案,好像只是一眨眼,两方党派的不少人都落了罪,受影响最大的秦明渊秦大人在消息传出来的当日就直接在朝堂上被人押进了牢房之中,皇帝连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他,直接就让人下了狱。
杖刑的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
他旧时仗着自己的算计和聪颖曾过得又多风光,此时便有多落魄。
高大人自从失去儿子之后整个人便已经半疯,被削去官职也半点儿不在意,甚至还相当愉快地跑去了刑场看秦明渊的笑话,亲眼看着他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秦明渊虽说未及知天命,但也着实称不上年轻了,平日也只不过是一介文官,杖五十的大刑让他差点没直接死在刑场上,行完刑整个人当场就昏了过去,被人像死鱼一样从刑场上抬了下来。
就冲他那满身是血的伤势,恐怕下半辈子都要深受其害,能够正常走路就已是万幸,更别提什么重走仕途,再被起复了。
高大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大笑着走了,走着走着便老泪纵横,坐在路边上大哭起来。
而秦久久和张氏在三天之内经历了大起大落,还没等她们天真地等到秦明渊带回无事的消息,就直接被人从府里赶了出来,直接把她们扔到了门外。
府中能带走的金银之物已被闻讯而动的下人们抢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根本搬不走。
秦久久茫然无措地站在门口,尚还没想通自己怎的就落到了这般的境地,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还留着一道狭长的血印的脸。
她那日和芸娘打红了眼,谁也没留手,芸娘往她脸上狠狠挠了一道,她就像疯了似的差点把她的整张脸刮花。
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伤口没了名贵的药材会不会让她留疤,就秦晏看着几个官兵面无表情地把抬着人的担架一点儿不客气地扔到了她们眼前,连个招呼都没打,反头就走了。
上头昏迷不醒的人不是秦明渊还能是谁?
秦久久看着自己向来威严又高高在上的爹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倒在面前,这才彻底慌了神。
这可要她怎么办?
可还没等她哭出来,面前便陡然落了一个影子。
芸娘用一张面纱捂脸,冷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苟护卫。
苟护卫这会儿哪儿还能见到前几日的半点儿谄媚奉承?看向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像是在审视什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似的,充满了嫌恶和嘲讽,目光半点儿掩饰没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冷笑道:“秦久久啊秦久久,早些日子爷爷我愿意风风光光的娶你的时候你不肯嫁,这会儿成了罪臣之女,你就是求着我想嫁,小爷爷不会再娶你了!”
他舔唇又笑一下,眼一眯补充道:“看在你姿色不错的份上,你要是跪在地上求我,再把你家那些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我也不介意把你抬回去做个妾,好歹不会让你饿死在路边。”
他啧了一声:“好端端的一张小脸,可真是可惜。”
秦久久气得浑身发抖。
苟护卫却满脸急色地嘿嘿一笑,抬手就要直接当街对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