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分明和秦晏有九成九的相似。
顾之念狠狠掐了一下手心,这才将视线从那张过分熟悉的脸上撕下来, 皱眉问系统道:“怎么回事?为什么秦晏会在这儿?”
世界法则向来严苛, 除却他们这些身份特殊的快穿者之外, 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好钻了天道的漏洞, 得到穿越或是重生的机会。
譬如这个世界的秦久久。
但这些人里却不该有秦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眉心紧颦, 却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往日里聒噪嘈杂的系统一言不发,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无声的寂静。
然而顾之念这会儿却没空再去找系统的麻烦了——就在她愣神的这片刻时间里,秦晏就已经越过了小亭, 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朝着她步履平稳地走了过来。
没有了梅林积雪的遮挡,那副眉眼在她眼里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青年锋利的下颌线一下映入她的瞳孔, 刀一样地切割着她的视线。
秦晏的这副相貌同上一个世界太过相似,只是比她第一次见他时显得更年轻一些,看起来最多只及弱冠,清隽秀雅,但不像个儒生。分明是一副十分惹人心动的相貌, 却因着神色过于沉郁而显得凌厉,眼底蓄着一片阴鸷的灰影。
他瘦削高挑, 但肤色苍白,唇色白得像纸,似乎是天生体弱,眉宇里都带着一点儿先声夺人的病气,孱弱又孤拔。
是个再好看不过的病美人, 只是看着太阴沉了一些,从头到脚都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
顾之念抬眼看他,就见他几步行至她面前,点头凉声叫了一句:“顾五公子。”
语气疏离,嗓音冷淡又喑哑,听得顾之念耳朵尖稍稍一麻,下意识地就想冲他笑。
好在她即使刹住了车,只稍稍抬眼,没什么情绪地与他眼神一对。
她这才刚刚见到秦晏,剧本信息该解锁的时候系统突然下线,导致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看小男主这一世的资料,这会儿对他的平生履历一概不知,两眼一摸瞎简直只能当个傻白甜。
但俗话说以不变应万变,多说多错,戳不到点上的长篇大论还不如沉默来得有用。
察言观色与随机应变是每一位快穿者必备的基本素养,顾之念身为其中翘楚,早就已经将这两项能力变成了自身本能。
尽管此时系统安静如鸡疑似死机,她一眼下来也对小男主的身份有了猜测。
秦晏这一身古装上身相当好看,乍一眼看过去翩然若仙,但那是因为他的相貌气质太能打,实际上一身穿着却算不上亮眼。
他身上衣物的料子极好,但花色却暗沉老旧,显然并不是眼下时兴的样式。勋贵世家里受宠的子弟当然不屑于穿这样的衣衫,可小门小户的平常世家里又买不起这样的布料。也幸亏他生得阴郁俊朗,恰到好处地压住了那布料花色的老成沧桑,还正好与他相得益彰,若是随便换一个人来,恐怕只会落得不伦不类。
顾之念目光一收,转眼便得出了结论——出身高门大户,但在府中却又不怎么得宠的世家嫡子。
这种朝代里只有嫡子才是个宝,庶子都是随手能扔的草。
她之所以不猜他是个庶子,便是因为他唇色苍白,眼下存青,显然是个不良于行的病秧子,长到这么大怕是汤药不断,谁家的庶子有这个待遇?
得亏他投了个也不算太坏的胎,不然这会儿恐怕坟头草都有他腰高了。
秦晏并不知道她就这一个瞬间心里弯弯绕绕的过了多少猜测,只是看着她讽刺地勾了勾唇,语气半点儿温度也没有,低声道:“顾五公子若是想同秦家结亲,大可以上门提亲,这等暗通款曲的事儿做出来,就不怕人不齿?”
顾之念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这话里话外包含的意思太多,让手里没剧本的她多少有点难消化。
秦晏却以为她这态度是要耍赖,顿时眼睛一眯,嘴角的嘲讽更甚了些,压根不给她转头就跑的机会,直接从袖中抽出了一沓书信,扔进了她的怀里。
顾之念倒是没想跑,于是接过来展开看了看。
那信上写着一首首含情脉脉的酸诗,郎来妾去的好不情意绵绵,就差在句尾来一句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了。
她被那情诗酸得一个激灵,却听秦晏冷笑一声,讽刺道:“顾老将军一手字遒劲洒拓,落笔只信笔如刀,沉腕拔镫。顾五公子深得真传,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字都认不出来?”
顾之念眼角一抽,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太巧,若是顾之枫本人在这儿,恐怕还真的认不出来。
原因无他,顾家光风霁月、风流倜傥的五公子,还真就是个文盲。
顾氏一门大多都是武痴,其中又以顾之枫为最,这位小公子打小就只爱舞刀弄枪,族学只上了半年不到就挨了一顿板子欢天喜地地逃了学,从此遇上要动笔的事情总是不分日夜的翻自家妹妹的墙头,厚着脸皮找顾之念代笔,是实打实的粗人一个。
别说是像这样挖空心思地给人写情书,就算只是让他握个笔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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