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说出我真正的目的,我叫她别走,我可以自己解决。
她又一次拒绝了。
从小到大,我被她拒绝过很多次,小时候她拒绝我的帮助,长大了拒绝我的心意。
说实话,我并不在意,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我看不见的东西深深吸引着我。她就像茫茫海面上的指南针,总是知道自己要去哪个方向,并以常人没有的毅力坚持去做。
我想,我爱的是她目盲却仍旧坚韧不拔的模样。
就像她小时候拒绝我是为了独自适应黑暗,现在拒绝我是为了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
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我以为她拒绝我是因为要做的事还没完成,所以我不怪她,我只是会难过,所以我回国休养了一个月,才再次回到她身边。
再见到她时,她把自己照顾得瘦骨嶙峋的,她仍旧在做自己的事,只是在听见我声音时,愣了许久,和我说,她以为我不会回来了。
我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忙忙碌碌整理书籍的模样,忽然便感到很心酸。
我想,我不该成为她事业上的阻碍,所以我忍下自己的心意,安慰自己说,等她完成了就好了。
可是九州四海这么大,她记录完要多长时间呢,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是愿意等她的。
我又随她一同踏上旅程,这次我克制住了自己的喜欢,未曾打扰她,可师妹却告诉我,师傅当年的白月光就是当年温柔美貌的皇后,岑连夏。
岑连夏当年想与我师傅一同出去见见各国风情面貌,可当时的皇帝不允,两人大吵了一架,岑连夏和我师傅说,让她代替自己去外边看看。
我想,皇后应该不知道师傅喜欢她,更不知道,她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师傅便为此践行了这么多年。
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她便用耳朵听别人的描述,岑连夏到不了的地方,她便用双脚去替她丈量。
原来如此。
师傅她不是冷漠,更不是薄情,只是分人而已。
她的深情分明全给了另一人,拒绝我,也只是因为另有心上人。
得知真相的那天晚上,我发了疯似的质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我知道的,她没有骗我,她只是什么都不与我说罢了。
她只是和我说对不起。
我离开了整整一年没有回到她身边,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有人与我说,她在雪山上遇到了雪崩,不幸
遇难。
我应该是失去了理智,我带了很多人,为此不惜从妹妹那偷了兵符,跑到她遇难的那片雪山。
我在雪山中找了她整整三天三夜,找到她时,她缩在一个雪山洞中,怀中紧紧抱住一本书。
我泣不成声,抱着她说我不该离开她的,我该死,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瞎子。
我哭的山崩地裂,结果随行医师过来把了把她的脉,说人还没死,不过快了。
我照顾了她整整两个月,终于将她救活了。
我小心翼翼,再没说那些爱恨,只说日后会陪她一起完成书籍,让她不要多想。
她用那双空洞的双眼看着我,突然说,她想完成九州四海图志不是为了岑连夏,记录风土人情也不是为了回去给她看。
我静静听她说着,终于明白过来。
她年少时瞎了双眼,心灰意冷觉得万物无趣,一度想要了解此生。
是岑连夏鼓励她出去听这世界,于她而言,岑连夏是将她从黑暗泥泞中拉出来的那抹光,指引了她接下来前进的方向,而完成九州四海图志只是为了延续人生的意义。
或许曾经她心中有过岑连夏,可支撑着她这么多年一直未曾放弃的,是寻找人生的意义。
我终于笑了出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告诉她,我愿意等她。
我三十岁那年,师傅终于完成了九国中六国的地方记录。
她坐在书桌边,我伸了个懒腰站起,笑着说,我终于快要等到她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她却没了声音。
我想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她却对我说,让我过去。
我不记得那天是什么心情了,只觉得心跳的厉害,我走到她身边蹲下,她用那双手一寸一寸抚着我脸颊,浅笑着说,原来我长这样。
我被她的笑晃了眼,回过神时,她已然收回手,说,她老了,行走人间二十年,什么样的人与事都见到了,人生的意义也参透地差不多了。
我以为她不想活了,死死握住她的手,近乎于颤抖地和她说,她不老,她也才四十,还有三国没走,我要陪她走完。
她注意到我话语间的惶恐,空洞的眸子注视我许久,轻轻反握住我的手说,她想,她或许找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意义。
从十岁起,到如今三十岁,我陪在她身边二十年,等了她十四年,终于在今天等到了她。
等到她说我是她人生的另一种意义。
即便如今我们年华都不再,即便那些浓烈的情意都在陪伴中逐渐淡化,但我仍旧坚信,我是爱她的。
而恰好,她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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