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王乃是太~祖一脉的后人,在太宗朝备受猜忌打压,直到先帝真宗登基。
真宗原是太宗第三子,昔年曾得太~祖养在宫中,与后来忧惧而死的两位太~祖嫡子交情甚好,亦知道自己亲爹这个“兄终弟及”的位置来得不怎么正大光明。
虽不可能将自家坐稳了的江山让出去,但对侥幸活过了太宗朝的堂兄弟们总是多了些愧疚之意。
因而待他登基之后,便陆陆续续地封了好几个郡王之位出去,襄阳王赵爵便是其中的一个。
赵爵此人生得俊雅清隽,风度极佳,尤工楷书,却不喜俗务,被时人誉为有魏晋之风,在藩王之中乃是口碑极好的一位。
仁宗从做太子的时候开始,到刘太后当权之时,再到自己亲政,外地藩王皆入京朝贺,襄阳王自然也在其列,他对这位皇叔印象一向颇佳。
若非叶燃提醒在先,又有庞太师的口供在后,连仁宗在内,朝野上下根本无人觉得襄阳王会有反意。
然而偏偏就是襄阳王。
暗中在封地上招兵买马,贿赂京中大臣,和庞太师暗通款曲,联手陷害朝堂忠良,甚至提供军中利器给庞太师,意图犯禁。
这桩桩件件皆都是谋逆大罪。
只是襄阳王府做事谨慎,手尾收拾得干净,就算那些兵器上亦是全无记认,一时之间竟是寻不出半点真凭实据来。
皇城司倒也不是不会栽赃陷害的把戏,然而宗室谋逆非比寻常,若不是证据确凿将人拿下,说不得又要再惹天下人笑话。
故而此前叶燃执意要前往襄阳开府,仁宗再三劝阻不成,碍着尚未同她说开,也只得允了,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惠国长公主私卫上限调至千人,又欲调禁军上四军中的两率暗中相随。
此刻已然相认,眼见得胞妹对自己已然从生疏客气渐渐亲近了许多,他这一颗做人家兄长的心不免又热切上了十倍百倍。
听叶燃提及赵瞻血脉有疑,他首先想到的倒不是如何藉此大做文章,断了襄阳王一脉后路,而是怎么劝她留在汴京之中,莫要去襄阳冒险。
还未来得及开言,却被明月阁这管事太监一头撞了过来,打断了他同自家妹子的叙话。
心中本就不虞,再一看这厮竟是被叶燃看了一眼便磕头如捣蒜,将自己所做恶事俱都招供了出来,饶是天子向来待下宽仁,一时竟也被气得无话可说。
叶燃却上了心。
这管事太监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银两,自有宫内监的人会去问讯细查,叶燃关注的却是“明月阁有人下毒”一事。
她只略一询问,便知道这名管事太监不过是奉命来报,详情却并不知晓,还要去到明月阁中察看现场并询问方可。
叶燃转头看向仁宗,正欲提议前去明月阁查勘,便听仁宗斩钉截铁地道:“阿安与我同去。”
说着朝叶灼扫了一眼,略一犹疑,便决然道:“……也一道去罢。”
这句话说的却就没那么坚定了。
叶燃:阿兄看到小师弟长成这模样居然还敢让他进后宫,这是有多自信?
仁宗:这厮若是敢当着阿安的面,多看旁的(美)人一眼,朕就把他全家都去职!
浑然不觉丁家一家门正濒临失业危机的叶灼:唔,师姐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待会儿务必要速战速决,那什么张美人李美人的如果不老实拖延时间……就让系统三号电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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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美人虽然见识不算多,却是自小在市井里长大的小娘子,深知遇事要先将自己置于无辜之地。
更明白在此时多动多错的道理。
因而不但没有让人收拾这一地的嫣红粉白,更是严令贴身宫女连手都不准去洗,就维持着方才的动作,跪坐在地上。
自己亦端坐在妆台前,不说不动,唯在心里将此事反复掂量了几回,想找个嫌犯出来,待会儿好哭诉顶锅,却看满宫嫔妃人人都像是要害自己的。
烦闷间不由得想到了开封府。
她是汴京人氏,在家做小娘子的时候便知道开封府包大人日审阳夜断阴,乃是个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待会儿若是宫内监的人非要将事栽到她的头上,她便哭求官家,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开封府的包青天来查这个案子才行。
张美人心中念头还未转毕,忽听见外面院中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先是一惊,唯恐如庞妃那般,皇城司径直前来拿人,却听小内宦尖着嗓子道官家御驾亲临,正在惊喜交加时,却听外间又报是惠国长公主殿下到。
当即大喜过望。
她虽身在后宫,也是听过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名头的。
虽非真正宗室血脉,却在开封府中连破数起惊天大案,如前些日子的“鬼洞子”一案据说便是她率人清剿的,前不久庞妃在宫中作乱,亦是这位长公主明烛洞见,将其擒下的。
有她出手想必定能查出真凶,还自己的清白。
当即提裙上前,口称官家,盈盈拜倒。
待她再抬起脸来之时,已是珠泪涟涟,一张娇容如梨花带雨般看向仁宗身后,婉转娇啼道:“还请长公主殿下为妾身做主,还妾身的清白啊。”
仁宗:……为什么不是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