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燃想见一见赵瞻,倒并不麻烦。
太学门禁再森严,也只管得住文弱士子,对她而言别说是进去见个人,就是进去杀个人也完全构不成障碍。
只是她还想多观察一下这人的行事举止,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那就不能用这种最简单的办法了。
但赵瞻被官家下旨扣在了太学之中,若非监视他的人故意放水,轻易是出不来的。
叶燃还在思索着要不然干脆翻墙进太学,把赵瞻绑出来,然后借开封府里现成的阴间灵堂装扮一用。
金平却已经在一旁自告奋勇要为长公主分忧了。
他人在其位,便谋其政,为了对得起自己同时拿的这两份薪俸,毅然决定将两份工的活儿一起做了。
金平出的主意简单而有效。
赵瞻这等喜好玩乐享受之人,在太学之中能忍一时已是不容易,这时只要给他提供一个发泄的口子,情绪的洪流立刻便能冲垮他。
人在极端情绪之中的所作所为才是毫无掩饰的,也更适合让旁人看清楚他的本性。
至于官家会不会同意开这个口子……呵呵,这还用问么。
虽然大家都猜到官家多半会同意此事,但没人敢擅自行事,还是恭恭敬敬地把“长公主欲从旁观察襄阳王世子”这事禀报了上去。
仁宗拈着折子看了半日,眉头竟是皱得越来越紧,浑然不似往日里一遇到叶燃相关的事,便爽快应下的模样。
看得在下首恭立的吴庸心头一跳,官家心意竟是变得如此之快的么?
他一个念头尚未转毕,便听见仁宗发问,语气之中竟难得地带了些迟疑之意。
“她该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罢?”
连名字都不屑提起,显然是已经十分不待见此人了。
吴庸哪敢让官家如此误会,立时连声解释定然不是如此,那赵瞻生得虽然也勉强算是俊美,比起长公主身边围绕的诸位,诸位年少英杰来,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仁宗沉吟片刻,想想他见过的诸人之中,展昭英姿勃发,白玉堂潇洒华美,便是丁家两兄弟也是风流倜傥的一流人物,叶燃只要不是眼瞎,决计不可能越过这几位看上赵瞻这等腹内空空的草包。
倒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来,吩咐吴庸道:“那便安排下去。”想了一想,又道:“让八王叔家的人出面。”
八贤王赵元俨活到成年的儿子共有四人,个个皆是奇葩。
长子嗜睡,尤好昼寝,曾在朝会上直接站着睡了过去,鼾声如雷,把仁宗都惊动了;
三子好道,前两年自度为洞真道士,日日打坐修炼,只求飞升;
四子好佛,谈笑皆高僧,往来皆禅师,清心寡欲得只差直接剃度了;
唯有次子赵允良才有几分宗室子弟该有的模样,比如精通吃喝玩乐,流连勾栏瓦舍,动不动就一掷千金,动不动就跟其他权贵子弟抢个妓子,抢个包间,抢个上菜顺序什么的……
分寸却拿捏得很好。
无论是仗势凌人还是欺男霸男,从来都控制在纨绔圈子里,不曾波及到普通百姓。
因而纵然家里出了这么个纨绔,却不曾半点有损八贤王在民间的好口碑。
仁宗显然不能指望一天要睡**个时辰的睡神、说不好是在修炼紫微斗数还是房~中~双~修术的假道士,又或者是只差一张度牒的准和尚……这三位能替皇城司办什么事。
这事只能着落在赵允良头上了。
吴庸自然也是心领神会,领了旨意出宫便去寻赵允良了。
当天下午,正被满篇的子曰得满眼冒火星的赵瞻便接到了赵允良的请帖,道是在东角楼街的桑家瓦舍设宴,为世子洗尘。
当即大喜,拿着帖子便去同学监请假了。
却见那被他在心中暗骂了无数次的黑瘦老头看了看帖子落款,虽然皱了皱眉头,却痛快在门籍上用了印,不但允了他这大半日的假,甚至额外多批了一个“夜宿在外”给他。
还难得地温言同他道:“八王府中此子虽然最不成器,却亦有可取之处,世子不妨从而习之。”
赵瞻面上恭敬,心中却恨得几乎滴出血来。
说着赵允良不成器,却还要他向这人学?这群迂腐文人心中到底将他堂堂襄阳王世子置于何地?
说什么风骨,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外地藩王的世子,当然是比不过当今圣上的亲堂弟,哼哼,等他父王登临大宝,他定要再来太学,看看这群人到时候是什么脸色!
不过,这场宴会他是一定要去的,正好就近观察京城的纨绔们,也替父王看看有谁可拉拢,谁可用,谁又该杀。
桑家瓦舍乃是此时汴京城中占地面积最广,也最有名的瓦舍,分为内中外三所,其间共有五十多间勾栏,各有擅长的表演技艺,京中最为著名的艺人不是在此驻演,便是每月来此巡演。②
诸如杂剧、舞旋、说书、戏法、相扑、蹴鞠、弄虫蚁……但凡世间有的乐子,都可在此享受。
一个人只要手头银钱够使,大可从朝到暮,从暮到朝,日日在此醉生梦死。
赵允良身为家大业大的八王府的唯一纨绔,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