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躬着长长的身躯,想凑近谢无虞再仔细闻一闻,谢无虞看着它探出那条鲜红鲜红的蛇信,默默地捏着它的尾巴往外又递了递。
柳仙:“……”
不就闻一下吗,有必要这样?
柳仙感觉自己有被谢无虞的嫌弃伤害到,但刚才遭受的那顿毒打搞得它现在浑身都还在疼,忍了忍,便挺着身子委委屈屈道:“你身边应该是有一个天生鬼命的人吧?这么纯净的阴气我还是第二次闻到……”
第一次闻到的时候还是一百多年前呢。
柳仙说着说着就追忆起了往昔,“唉,我以前也是在帝都修行的名蛇,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出马弟子想让我做他们的堂仙儿,我都不稀得搭理……”
柳仙当年也是条傲气的蛇,好不容易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从一条小水蛇修炼成精了,哪里愿意去给人家当什么出马仙,直接占了块水域就在那里当起了水大王。
那时湖里的鱼虾还每年都有人重新投放,柳仙当年除了修行就是品尝人类给它的这些祭品,时不时地浮水看一下自己领地内的风景,不知道多惬意。
但是后来吧,柳仙语气突然有点古怪,“有个浑身阴气的道士来找我,说看我骨骼清奇,问我想不想更进一步……”
精怪修炼犹如逆天而行,想要更进一步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当年柳仙虽说才刚成精,却也不是条傻白甜蛇,哪会那么容易就听信他的话呢,反而是看着这人浑身的阴气,暗戳戳地想把他吞了,心道我吞了你不也能更进一步吗?
然而……柳仙两根蛇牙都快咬断了,愤愤道:“他居然也捶我!”
那道士不仅像谢无虞那样疯狂捶它,把它捶晕了之后还丧心病狂地把它夹带着离开帝都了。
“然后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柳仙道。
不过当年这个位置确确实实就是个空缺着的青龙位,柳仙当时迷惑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在这儿停留下来了。
说起来,它这背井离乡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谢无虞有点无语,随即又是心头一动。
道士……又是个道士。
蹙了下眉,谢无虞看了一眼还在摇头晃脑的柳仙,试探着问道:“浑身阴气的道士?”
“唔。”柳仙吐了吐蛇信,“对……说起来,他捶我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来着。”
又爱作弊又没种,打得一点都不痛快。
谢无虞选择性地忽略掉了它这一句,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柳仙晃着的脑袋顿了一下,随即又甩了甩,嘶嘶道:“大概记得吧……”
谢无虞听它形容了一下,什么鼻似悬胆,眸若星辰,长眉入鬓……忍不住捏了下它的尾巴。
“……反正就挺人模人样。”柳仙最后总结道,然后又抬头瞅了眼谢无虞,歪了歪脑袋,“而且仔细想想,他灵魂的味道和你也挺像。”
谢无虞眉梢微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柳仙提到的这个道士,和他之前隐约接触过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但中间跨越了一百多年……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还算是人吗?
而且,柳仙的嗅觉向来灵敏,它刚才提到的那句灵魂的味道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柳仙也跟着陷入了沉思,心道难道它是被同一个人的两辈子给捶了?
……不能吧。
谢无虞感觉从它嘴里大概也问不出什么了,想起之前在老齐家拿到的那段监控,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带回去,到时候让它认一认脸好了。
谢无虞这样想着,刚好看见地上躺着的老张头手指动了动,眼看就要醒了。
也是这条柳仙刚被他毒打了一顿,镇妖符符阵又把它的力量压制得百不余一,先前布下的迷魂阵法现在散了不少,外面院子里的那几个年轻人以及那个老先生估计也差不多要醒了,他要再不赶紧离开,就得被人看见了。
把写好的纸条往老张头的手里再塞了塞,谢无虞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打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一下时间,居然已经到凌晨两点了。
明天可还得继续拍摄呢……
提着柳仙快步走过石桥,谢无虞刚推开租住的民居的大门,还没走到房间呢,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夜色中幽幽传来:“谢老师……”
谢无虞:“……乔老师,这么晚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乔远山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反问搞得有点儿茫然,过了几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你怎么从外面回来的?!”
要不是他今晚水喝多了忍不住起来上厕所,他都不知道谢无虞居然还偷偷摸摸出去了。
谢无虞悄悄把柳仙往地上一丢,淡定道:“半夜看剧本看得睡不着,就出去吹了吹风。”
被他丢到地上的柳仙:“……”
乔远山狐疑地看着他,谢无虞神色坦然,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道:“没想到就吹了那么一会儿就两点多了……我回去睡了,乔老师你也早点睡。”
说罢,他转身就要回房,乔远山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脑子转了一下,“草,看了剧本出去吹风他怎么还穿着今晚的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