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安静了片刻,仿佛又没有。
就在某人微微有些提心吊胆的时候,程彻那边终于伸出手,抱住了他。
赵清嶺那一瞬间,眼里都是星辰,真的要感动涕零了:“彻彻,彻彻,你真好。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你真的原谅我了,太好了,你最好了,最喜欢你!”
……
黑暗中,程彻目光沉沉,收紧手臂。
他是说了“原谅”。
但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是,他是受了伤、吃了疼,最后还没用地哭了。
却觉得,那也不一定都是赵清嶺的错。
……
程彻至今记得,高中的时候,赵清嶺有一个外校的好哥们儿。
好像跟他是发小,家里也颇有钱、人也颇帅,在城郊的贵族学校念书,成绩也很好,但人比赵清嶺可要嚣张、混世得多了。
高中那两年里,每次跟这种暗黑系的发小出去的时候,赵清嶺一般都不会叫上“好孩子”程彻。
以至于程彻总共就见过那人一次而已。
但那一次,实在是印象深刻。
……
那次见面,是大家一起吃饭庆祝个什么,酒桌上,那个男生喝醉了,一直在跟赵清嶺叨逼叨,叨叨他的“对象”。
“真的是烦死了!又不好看、话又不多、稍微凶一点还哭给你看。”
“最麻烦的是买东西根本哄不好使,人家虽然穷,但不还要你东西,问他想要什么,你知道他说啥?”
“他说‘别的都不要’,只要我别离开他、别不要他!”
“靠!明明一开始就说好了,无聊陪他玩玩而已,不好看又那么乏善可陈,居然还没有自知之明!出门不带他还有脸不高兴、跟我要死要活,也不想想自己那么拿不出手,我怎么带得出去啊?”
少年说及此处,一瓶啤酒直接闷了。
“咣”砸在桌上,好大一声。
高中的时候,程彻真的是特别单纯一人。
这番话在他听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男生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对象,不仅不喜欢还挺看不起,八成是打算分手了。
然而,下一秒,他竟听见赵清嶺笑了。
“小扬,天天吐槽嫂子,你还不是一跟头死死栽进去了?劝你啊,好好对人家吧,普通点就普通点吧,认了,别作。”
“作跑了,到时候再哭,可就迟了。”
那少年闻言,又咣咣闷了一瓶啤酒。
“他但凡能好看一点、聪明一点、坚强一点、独立自信一点,老子就不用纠结了!”
“可现在这样,算怎么的?老子条件那么好,将来找啥样的没有,就算喜欢……又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就跟这么个灰头土脸的货色过了?”
“我以前也不是那么没品位的人啊!真是不明白,他到底给我下什么**药了。”
“哪哪都不好,我到底迷他什么迷得那么狠?艹!”
少年说着,眼睛红了,看起来很萎靡。
……
那天,人生中第一次,程彻知道原来人性还能那么分裂。
一边“迷恋得不行”。
一边,又能清楚地嫌弃“对方不够好”。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合理——
那几天,赵清嶺才送了程彻一张学校附近体育用品店的购物卡。面值三百多,按说在当年可以买不少东西,但程彻最后,却用整张卡只刷走了一个篮球。
他特别喜欢那个篮球。
以前看它放在货架上,就偷偷喜欢了,路过总要多看两眼。
确实也是一边特别喜欢,一边嫌弃。嫌弃它死贵,性价比低到没眼看、抢钱一样的贵。
如今,推人及己。
阴暗的小念头,有时候真的是控制不住就会冒出来——
“一时的口不择言”,真的有这种东西?
会不会,其实那根本,是赵清嶺的真情流露。
感性上“最喜欢了”“想一辈子在一起”是真的;理性上觉得跟他在一起“亏了”,却也是真的。
所以,才会在那一瞬间没忍住,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
艹。
难受。
程彻略微弓起身提,咬牙,生生忍下了生理性的胸口疼。
不仅忍住了,半晌,他缓缓地,竟还断续地、莫名笑出了来。
怀里本来赵清嶺已经睡着了,又揉揉眼醒了。
“呜嗯……彻彻,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没事,我在想明天的行程。”程彻摸了摸他微长、柔软的发,“乖,睡吧。”
“哦……zzzzz”
程彻抱紧赵清嶺。
沉默,闭上眼睛,又缓了好一会儿。
再睁开时,对着天花板,却不是往日里的无措与茫然。
不是。
同样是沉默平静,却暗地闪着一丝几近微不可见的光华,劲儿劲儿的。
……
……
“明天”的行程早就定好了,不用想。程彻在想着的,其实是他们“以后”的行程。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