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言明因何道谢,但聂文山心里却一清二楚:“咱哥俩又是战友又是老乡,有啥好谢的。”
摆摆手,聂文山笑着又道:“不过,你刚才说的喝两杯我可会牢记的。”
点头低“嗯”一声,陆向北坐回车上。
就在吉普车启动之际,聂文山眼里突然闪过一抹促狭,出言打趣:“说起来你小子真得是很厉害,战场上英勇无敌,在生孩子这方面也是异于常人,不像我,结婚明明比你还要早半年,如今膝下只有两个闺女,和一个尚在我婆娘肚子里不知性别的小东西。”
“自个努力,没人阻止你生。”
冷冽的嗓音自陆向北唇齿间溢出,他瞥了眼老战友,没再做搭理。
“倔驴,你怎知我没努力?可我再怎么努力也没见生一个儿子出来,真是邪门了!”
目光从远去的吉普车上收回,聂文山摸摸鼻头,嘴里嘟囔一句。
……
“也去洗衣服啊。”
叶夏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面对这样的她,月梅禁不住看得怔神:“四嫂,你笑起来真好看,若不是大福哥仨跟在你身边,我真得不敢认这就是我曾经认识的四嫂。”
“人经过一些事总该有所变化,否则,我和孩子们往后的日子恐怕没法再过下去。”
低叹一句,叶夏和月梅朝村西头的小溪并肩前行。
途中,但凡有看到叶夏的乡亲,无不眼露异色。
待叶夏经过后,那些乡亲凑到一起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那是向北家的?”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咋就不是向北家的啦?!”
“大变样,向北家的一晚工夫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这德厚叔家往后怕是有好戏看咯。”
陆老头名德厚,同胞兄弟三个,月梅是陆老头二哥家的小儿媳妇。
“向北家的是该换换性子,你瞧刚才她还和咱们笑着打招呼呢。”
“人看着是活泛了,往后三婶子再想随意磋磨这四儿媳,怕是由不得她哩。”
“都是儿媳妇,向北家平日里是话少点,可那孩子能干呀,一个女人一天挣得工分,比个成年男人还多挣两工分,我就想不明白她那婆子做甚那么见不得这儿媳妇。”
“有啥想不明白的?她还不是想把四儿子的津贴全攥在自个手里。”
说这话的妇女语气明显有些酸。
“向北每个季度都有寄津贴回家,家里的婆娘上工一天又拿十二个工分,陆家那老婆子就这都不知足,还天天吆喝大福带着二福,三福去放羊,拔猪草挣工分,我看呐,她那心偏得实在没法说啦。”
“谁说不是呢,向南在城里安了家,也不见他们两口子有多孝敬老两口,但陆家三婶子却把人稀罕得不行,不仅帮这二儿子样小崽子,每到粮食下来,还不忘让咱小队长给城里的二弟送一些。”
陆向北兄弟六个,老大叫陆向东,是双槐村三队的小队长。
老二叫陆向南,建国初赶上了矿上招人,因识得几个字,被录用为正式工,没两年,经工友介绍,认识了矿医院的何护士。
许是长得人精神,与何护士交往不到半年,两人便领证,办了婚事。
结婚至今,家中已有三子一女,除过放在老家的小儿子陆三宝,上面的两子一女一个读初一,另外两个在读小学。
“叶夏嫂子就是个傻子,一天挣十个满工分就已经很了不起,竟还要多干点,再拿两个工分,她咋就不想想,挣得再多,吃到她和仨孩子嘴里的能有多少。”
说话的是位小媳妇,听她这言语,无疑是在为叶夏不值。
一嫂子摇摇头,低叹:“唉!老实人呐!”
溪水潺潺,叶夏边在搓衣板上搓洗脏衣服,边听月梅唠闲话。
偶尔,她会搭一句。
“四嫂,这里现在就咱妯娌俩在,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见溪边洗衣服的村里媳妇陆陆续续已经离开,月梅压低声音,一脸忧虑地看着叶夏。
叶夏望向她,明亮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儿:“你我本就一个村里出来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说吧,我听着呢!”
“四嫂你这样笑很好看,而且看起来特别的……特别的甜,对,就是特别的甜,就好像人吃了蜜糖似的,感觉嘴巴和心里都甜滋滋的。”
月梅说着,脸庞竟因莫名的羞涩禁不住泛红,见她尴尬地错开自己的视线,叶夏轻笑出声:“你嘴巴可真会说话,不过,我喜欢听这大实话。”
“四嫂……你变化实在是太大啦!”
月梅听到她的笑声,越发觉得脸颊滚烫,但她咬了咬唇,忍着不自在把目光重新落回叶夏身上:“你没出嫁前,咱村就数你最好看,我甚至有想过,大城市的姑娘怕是也没你好看呢。”
“你也很漂亮。”
叶夏端详着她的眉眼,毫不吝啬地称赞。
“我只算得上还能看过眼,和你可没法比。”月梅脸上的笑依旧羞涩。
“人的美在于内在,模样再漂出众,也不过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待年老时,任哪个有着倾国倾城之貌,都不可避免地会变得和榆树皮没两样。”
叶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