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厂长嘴角抽了抽, 盯着她看了片刻,扭头就走:“别乱叫!我一个死犟的傻老头哪里能当什么厂长!”
他消瘦的背影微微佝偻,但往前的脚步依然稳定, 似乎在极力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齐洛灵抿嘴一笑,老人这是跟她置气呢, 不过看到他的模样她倒放下心来了。
老人坚定的每一步都在告诉她他还没被最后压垮, 对生活依然抱着希望。
“啧,现在知道说错话了吧?还笑。”孙晨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 “你知道我昨天费了多少口舌劝我大伯的吗?我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 还添了不少好话, 好不容易他愿意见你一面, 你又得罪他了!这下你又白来了。”
“走啦,谁说我白来了,孙厂长可没说让我回去呢。”齐洛灵往前蹦了几步又回头一笑, “我跟老厂长走,你把东西先拿回去吧。”又加重语气说,“孙晨, 谢谢你!”
“谢什么谢。”孙晨黑脸发红, 嘟嘟囔囔地绑好她带来的袋子, “要不是看你还挺会打的, 我才懒得理你。”
齐洛灵笑着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跟上老厂长。两人一前一后 , 谁都没有说话,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咯吱咯吱自行车作响的声音。
一路走来, 齐洛灵发现住在这里的人对孙厂长一家都躲得远远的,逼之唯恐不及,等他们走过去之后又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她心中慨叹一声, 明明是受害者,却没人追究真相,还要承受着可畏的人言。
脚底踏前两步,与老厂长肩并肩地走着,将手中撑着的伞往老厂长那边靠了靠。
孙盛讶异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微笑着说:“今天的太阳很毒。”
老人鼻子里轻吐了一口气,往旁边退了些:“我一个老头子又不怕晒,需要遮什么?你小姑娘遮就好。”
齐洛灵没答话,只是把伞又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于是小巷子里的人就看到一个
漂亮小姑娘打着一把伞跟他们瞧不起的那个儿子坐过牢的人走在一起,走得很近,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言语。
在巷子里绕了一伙儿就到了一座老旧的房子前。
房子带着小院子,一左一右两扇门紧挨着,右侧的门里面此刻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是在敲打什么。
老厂长推开左边的门,淡淡说:“进来吧。”
齐洛灵打量了一眼四周。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两根晾衣绳拉在树与树之间,上面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墙角的地上放着几个破罐子和两个褐色的塑料洗衣盆。
屋子是低矮破旧的土房子,只有一层,每个窗户的玻璃都缺了几块,用报纸糊着,堂屋的门敞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简单摆着一张桌子和四根板凳。
门口探出的屋檐用木柱子撑着,屋檐下摆着一张小而旧的四方桌。桌上放着一个搪瓷大杯子,四个小瓷杯和一把蒲扇。
“坐!”老厂长自己率先坐了下来,拿起搪瓷大杯子给她倒了一杯凉水。
“好。”齐洛灵也毫不客气地坐下。
孙晨推着自行车也进了院子,把袋子放在屋门口,然后冲着里头扯着嗓子叫:“妈!”
“来啦,来啦。客人到了是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随即从屋里走出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朴素的妇女,手里端着一盘零嘴,都是些自制的咸菜,有萝卜干和菜心等等。
这应该是孙晨的妈妈了。
齐洛灵立刻站起来礼貌地叫了声:“婶子好,我是齐洛灵。”
孙晨妈看到齐洛灵的模样愣了愣说:“还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啊,姑娘,你几岁了?”
“快满十九周岁了,虚岁已经二十了。”齐洛灵说。
“啧啧,这么年轻,也就比孙晨大那么几岁,真本事啊。”孙晨妈啧啧赞叹。
她把手中的零嘴放到桌子上抱歉地说:“洛灵,我们家没啥好吃的,你尝尝婶子做的咸菜。”
“好。”齐洛灵拿起筷子夹了块萝卜干放入口中,立刻说,“婶子,这真好吃,配稀饭最好
了。”
孙晨妈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喜欢就好,我等下给你弄些带回去。”
孙厂长轻咳了一声。孙晨妈立刻明白过来说:“哎呀,你们聊,我去给嫂子换个衣服,瞧这天热的。”
门一开一关,隔壁的门也一开一关。
然后她的声音在隔壁响起:“小凡,大热天的进屋去吧,别在院子折腾这些了,瞧你这一脑门的汗,都要中暑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响起了。
孙厂长凝视着廊下的阴影说:“你昨天跟小晨说的我都知道了,可是我没办法去,也不想去。”
“如果我帮你解决伯母的问题呢?”齐洛灵指了指隔壁说,“婶子在打火机厂里做事一个月赚多少钱我就翻倍给她工资让她照顾伯母。不用您掏一分钱,算厂子里出的。”
孙厂长吃惊地望着她,连靠在门边的孙晨都站直了身子。
孙晨妈在打火机厂打零工赚得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