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从府衙出来，宋溥面色阴沉。
他没想到韩相公竟然这么不给他脸面，对于他所说的十三万匹和买连提都不提。
他可是夸下海口的，若是完不成，会被满朝文武看笑话。
洪太监慢吞吞地走在宋溥后面，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仿佛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脸上的笑容，只有在回到住处时，才慢慢消失。
他身边的小黄门连忙倒上一盏茶，双手捧着递到洪太监面前，“干爹，今儿宋监事可是出了大丑了。”
洪太监呵呵一笑，轻抿了一口茶，“不自量力！”
宋溥就是属驴的，别人一怂就上。他也不想想，自己是太子的半个岳丈，他跑到陈州来和买算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一杆枪，别人对付太子的枪，偏生他还兴冲冲地，丝毫没看出来。到最后，别人甚至都因为他的愚蠢，而生出了几分怜悯。
“原本宋监事提出的和买是二十万匹，三司商量了一下，便降到了十万匹。结果，他竟然又愣愣地跑过去，自己加了三万匹！”洪太监慢吞吞地喝完茶，缓缓摇头。
有宋溥在外面，只怕那宋佳桐也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
洪太监已经能预想到宋佳桐的结局了。
太子再念旧情又如何？宋溥在外面折腾，多早晚也得把这份旧情给毁了。
没了太子的恩宠，宋佳桐在宫中就是一片浮萍。
这曹家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宋佳桐的命啊！
有些事情，不是身在内宫的人根本看不清。只有洪太监这些内侍是在宫中呆的久了，有人一出手，他们便查觉出了风向。
什么弹劾太子与民争利，不过是顺带为之放出的烟雾。真正主要的，却是宋佳桐的性命。要不然，为什么会有人鼓动宋溥来陈州呢？
等到宋溥把陈州折腾的不像样子，民不聊生之际……
怪只怪太子太宠宋佳桐了，就连太子妃在宋佳桐面前，都要避让三舍啊！
这不是福，这是祸！
“咱们即是出宫办差，这宫里的事情便与咱们无关了。”洪太监声色俱厉。
小黄门忙垂头应了。
……
得知宋溥与洪太监走了，袁轻舟去见了韩相公。
“轻舟啊？手谈否？”韩相公命令下人准备棋盘。
韩相公极其喜欢下棋，恰巧袁轻舟的棋艺也不低，俩人适逢对手。
一时间黑白两色杀得城围水断。
“老喽，定力大不如前！”韩相公眼看自己这一局要输，就将黑子掷入棋筒中。
“相公老当益壮。”袁轻舟掂了棋子，一枚一枚扔入棋筒。
“老喽，”韩相公轻轻摇头，“朝廷上的事情，如今已看得不太真了。宋监事要向陈州摊派十三万匹棉布，陈州百姓危矣。”
袁轻舟正在拾棋子的手微微一顿。
前一句，说看不清朝廷上的事。后一句，说起和买的事情。
袁轻舟细细品着这两句话的意思。
“不下了！”韩相公站了起来，“我去小憩，你自去。”说着话，背手慢慢而行。
袁轻舟在后叉手相送。
待到韩相公走远，他蹙眉凝思。
对啊，为什么来陈州的是宋溥，而不是别人呢？
……
织染场要向陈州和买十三万匹棉布的事情，如投石入水般在陈州引起喧然大波。
十三万匹啊！这朝廷，是逼着陈州百姓死吗？
刚刚因为联合会过上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就开始和买了？
百姓们皆是不忿！
乡老们商量了一下，便推举了几个年岁大的，去到府衙投了万民书。
韩相公不动声色地将万民书接下，没有任何表示。
然而，宋溥却是恼怒异常。
他乃是勋贵出身，一向没出过汴京。这次好不容易找个差事出来了，原本想做出一番成绩。可恨这些小民，却一点也不体恤。
若不是碍着这些乡老们年岁大了，宋溥定会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于是，他便把联合会恨上了。
若是联合会现在还在生产布匹，把这十三万匹一下子落在联合会身上岂不是完美？原本就是太子的产业，为国分忧又如何了？
宋溥越想越怒，在后宅摔摔打打。
柔娘子缓步上前，将地上的碎瓷片拾了起来，“候爷何苦发这般大的火气？仔细气大伤身。”
她是官家赏赐的，宋溥轻易不会对她发火，闻言便气道：“可恨这些小民，不解我为国为民之情。”
柔娘子轻柔一笑，语调婉转，“纵是如此，候爷也不当发火啊！候爷与百姓们生甚么气？若是再气着自己了，仔细宫里的良娣心疼。”
一提到女儿，宋溥立时昂起头来，“那是，我自然也得为佳桐着想。纵是为了佳桐，这件事情我也得办得漂漂亮亮，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柔娘子只是叹息。
“你叹甚么？”宋溥转头看她。
柔娘子便道：“即是有了万民书，想必这十三万匹难以完成了。”她轻轻抬头，“不如候爷给官家上个奏折，且免些！如此一来，百姓得知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