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谬论
寒风飘进窗柩,而白席兮真想提醒伍叄,她是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如果不是她在装睡的话。
如今夜已深,她若醒来,定要去魏京屋内候命沐浴,搓澡工这样的活计,自是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清晨窗柩倏地一声“咚”,将白席兮闹醒,转而传来伍叄悲天悯人的声音。
“这蠢如猪的麻雀,怎会撞上窗子的。”
倒在她手心的麻雀蹒跚而起,等了好久才重新起飞,展翅翱翔。
白席兮坐在床上醒了醒神,便见逗弄完麻雀的伍叄转头看向她,笑道,“大人叫您去呢。”
白席兮“哦”了一声,“青天白日,叫我去做什么?”
伍叄琢磨一会,忆起昨晚拾玖的吩咐,咧嘴一笑道,“拾玖姑姑识破了您装睡的本事,叫您去领罪。”
领罪!
白席兮心头一颤,她演技这般好,竟还能叫拾玖识破了?这古人果真是生的七巧玲珑心。
“我没有装睡。”白席兮狡辩。
伍叄不置可否笑了笑,“小姐,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您不如去洗个澡,再到大人的屋内问一问。”
沐浴是最能让人思考的地方,专家表明,夜间失眠时候的智商与沐浴之时的智商不相上下。
而白席兮,更是在沐浴时想起自己还有一桩大事未做。
昨夜一心想着躲过魏京,竟忘了最重要的事,不知当下躲在净房里研究阴阳卦簿,还有没有用。
一个时辰悄然而过。
伍叄在拾玖的催促下,敲响净房门,而本应该认真沐浴的白席兮,正脱了衣裳,蹲在地上研究阴阳卦簿里的招魂符箓。
听到敲门声,理都不理。
拾玖眸光微动,赶紧拉开还想敲门的伍叄,躲到走
廊之下,轻声询问,“白姑娘不会被你早上的言论吓到了吧?”
伍叄蹙眉摇头,“不该啊,奴婢不过是说您识破了她装睡之法,话说,小姐昨晚真的有装睡吗?”
拾玖点点头,“怕是白姑娘脸皮薄,被你说后,无颜见人了。”
伍叄面露诧异,心慌意乱,“这净房四面不透风,若是小姐不出来,怕是要被氤氲给熏在里头了。”
“再观察半个时辰,若白姑娘还未出来,我去通知大人,请他定夺。”拾玖说完,匆匆离去。
而沉浸在招魂符箓中的白席兮,丝毫没感受到外面的风起云涌。
直至,净房之外,传来,“一二三,用力…”的女儿家声音。
这声音如海浪一波接一波,白席兮再入神,也被扰出了阴阳卦簿,抬头朝着净房摇摇欲坠的木门看去。
眨巴两下眼睛。
弃了卦簿,如松鼠一般,跳进了冰凉的水里。
这可是初春,白席兮瑟缩一阵,眼睁睁看着一群人破门而入,为首的依旧是拾玖,还有…
魏京。
见鬼,这男人什么情况?白席兮只露出一双灵动清澈的小眼睛,魏京朝她瞅一眼,又朝地上的阴阳卦簿瞄一眼,而卦簿旁有一滩水渍。
他抿唇走到卦簿旁,捡起,放进了腰间。
这下好了,不找这男人,也得硬着头皮找了。
拾玖赶紧喝退了下人,和伍叄一起跑到白席兮身旁,伸手在水里搅拌一瞬,“白姑娘,你不该自残…”
自残个鬼。
白席兮刚想开口说话,那牙齿就不受控制地打起颤,好在伍叄聪慧,直接将干的棉麻布头扔给她,叫她起来再说。
净房木门已坏,怕是挡不得风,伍叄就用身体护着白席兮,让她躲在木桶后头。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才将冻得发颤的白席兮弄暖和了,而拾玖仍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临走,还不忘提醒道,“白姑娘,再想求死,也不该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拾玖姑娘怕是误会了,我本打算起身穿衣裳,结果你们破门而入,我不躲进木桶,难道还叫你们看光了不成。”说她一遍,她当是关怀。
但责备第二次,她就得评个理,以免别人给她冠上求死者的头衔。
拾玖没料想白席兮会这般回答她,眸光微动,沉吟片刻,目光更在白席兮身上审视许久。
最后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道,“是我误会白姑娘了,还请白姑娘大人不见小人过。”
“啊…”这诚恳的道歉,倒叫白席兮难为情了。
她赶紧摆摆手,“不过是说开一件误会,没有什么大人小人的,拾玖姑娘也无需道歉。”
拾玖眼中的审视变作错愕,转而颔首,跨步离去,那身形仍旧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白席兮与伍叄对视一眼,“有吃的吗?饿了!”
伍叄瞬间从刚才的错愕与慌乱中拔出来,“我去叫
厨娘…”
“你帮我弄吧,我暂且信你。”伍叄刚跨出的步子顿了顿,转身,好似红了眼眶。
白席兮没眼看,别扭地别过脸,“但你下毒之仇,我早晚会报回来的,若还有第二次陷害,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伍叄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和着笑意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