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四年的开年算不上太平,去岁的冬季极寒,光应天府内就有若干处民房被雪压塌,更不必说其他。
但如今的大明国力鼎盛,正是建国之初上下一心活力最强之时,又有出自民间了解官僚做派的洪武帝各种查缺补漏细则规定,政府的应对速度及时,最后经过一番统计,整个大明国土内因寒冬直接死亡的人数被控制在了两位数内。
比之大明,北方的草原上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最近的几年内,北边的邻居感觉自己简直是倒霉到了极点。
先是抗明战线最后也是最强的战力纳哈出被大明招降,又被蓝玉攻至捕鱼儿海,俘虏了合法的汗位继承人,再加上黄金家族先后爆发的内乱和篡位,北方的蒙元骑兵实力上演了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塞牙。
而就在他们觉得自己不会再被什么打倒之时,这个残酷的社会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实力大幅度下降的蒙元军队在这几年内都没能从大明打到谷草。不知道为什么,大明就像是知道他们的动向一般,每次探听到是软柿子的边防,但到了当地都能磕掉大军一嘴牙。
一次两次正常,多来几次难免就有人纳闷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故事”啊。
在回归草原之后,蒙古的军队构成就有从元朝的职业军人制退回了早期的部落制的征兆,但此刻黄金家族的威慑力尚未消除,号令之下各部落均是遵从。
但部落和部落之间的关系本就有着各种复杂的关系谱,昔日上头有压力在,这些部落还能被压成一团,现在上头的力道小了,大家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紧密。
人心一旦有了嫌隙,看人的眼神自然会带上怀疑。
这个说你们部落前一段时间似乎卖了不少羊给汉人,那个说你老婆的姐姐好像嫁给了汉人,还生了几个娃,这个抖着腿回击你们前段时间送过去的大车车轴印特别重,不像是只装了裘皮,是不是还卖了什么禁售品?
当下掀桌的、怒斥的、拔刀子的全出来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大家不欢而散,纷纷表示既然你不相信我,我还不信你呢,万一哪次打谷草的时候你在我背后捅刀怎么办,拆队拆队。
别看这些人喊冤喊得大声,其实大家多少都有些色厉内荏。
这些年,大明通过不少归附部族和草原上的部落谈起了生意,大明出售给他们草原上稀缺的盐巴,他们给大明运送开采出的煤矿。
自家的草场不产煤?没事,极北之地的邻居有啊,他们完全可以将大明这儿的盐巴带去北边采购煤炭,再拿来卖给大明,虽然路上是辛苦了些,巨大的利润下还是有不少部落走了这一趟。
但是煤炭本身就是草原上的重要资源,将草原上的煤炭卖给大明这件事在被发现没过多久后就被严令禁止了,然而游牧民族天生喜好自由,大草原无边无际,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于是,不少部落都开启了你抓我逃的走私生涯。
大明的谷草越来越不好打,但是钱却越来越好挣,坦白说,大家在被打回北方前都是做了好几代的“官老爷”,那被美酒和美食养出的肚腩可不是用来重新拿起刀马的,走回老祖宗的路,难呐,还是做生意更方便。
不得不说,在统治汉族的一百年时间内,这些耿直的北方大汉们多多少少还是有被汉文化中的一些“糟粕”给玷污了的,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在以前大部分部落都不会干。
至于那些归附大明的部落是不是在做生意的过程中打探了他们的消息,亦或者是利用了他们……嗨,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难得糊涂,有些事想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而且现在的大明的确是强啊,中央军都被打得丢盔卸甲,更何况我们这种可怜弱小的小部族呢。
战力分散还好,人心散了的草原部落如何能够抵抗万众一心又有亲王们亲自压阵的明军?
接连两年,大明都达成了让南下劫掠的残元部队零收获的成就。而这让明军骄傲的战绩对于草原上的游牧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在寒冷降临的时候,草原上的不少部族都遭了灾,失去了汉人米粮谷物支持,大批的牛羊冻死饿死,缺少粮食而饥饿的部族向着隔壁的邻居挥起了屠刀,但还没等他们为了收获而喜悦,转头就发现自己的营地被抄了。
老人和留守的族人被杀,老婆孩子以及牛羊被抢,留给他们的就只有被点燃的帐篷。
那明亮色的火焰在冰雪之中,能让人的血管都冻住。
去年一年冬天,边疆屡次告急,巨大的战争开销和粮草需求让洪武帝不得不下令允许死罪以下的囚犯通过向北输粟的方法自赎其身。
此法一出,原先关在牢里唉声叹气捉老鼠玩的囚犯们顿时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争相北上。
自己有力气的就戴着镣铐往北面搬粮,没力气的就让家人雇人北上,靠着大明庞大的犯罪人员以及他们自救的激情,大明边防一整个冬天的粮草就没缺过。
在有粮草的情况下,大明的汉子们就没怕过打仗,激战最酣时,北边的几位塞王纷纷撩袖子提刀子上了关隘,木白的三叔,镇守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