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白说出了那句极其拉仇恨的话之后, 这些或文弱或斯文的考生一个接着一个地将手搭在了木小白的肩膀上,那带着信仰之力的力道竟是将木小白结结实实地压住了。
木白:= =
动,动不了, 可恶, 你们刚才搬行李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力道啊啊啊!
“小白师弟……”昔日温文儒雅的蹇瑢现在依然温和有礼, 但是语气中却充满了压抑的激动, “你那序言可有带在身边?可否借我等一观?若是不方便观看, 可否请你背……不,默写一下?”
“呃……我倒是有带, 也没什么不能让你们看的。”木白艰难地从层层压制中挣脱了出来,在众人锋锐如刀的目光注视下翻找起了自己的行李, 然后他在弟弟的帮助下掏出了一个大竹筒。
除了来自四川的考生外, 其余人的表情齐齐一囧。
干嘛?!看不起竹筒啊!
天然竹筒晒干后敲去其中的隔断,可是非常优秀的保存书画的材料呢!竹子韧性足, 还防水,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候还能防身, 简直是有竹地带最好的原材料了。
要知道在后世竹子还被称为能够扛起工业革命的原材料哦!
……话说,工业革命是啥?好像是小伙伴偶尔说过几次的名词,算了那不重要。
学渣挥手。
木白从竹筒内掏出了好几张卷纸, 仔细翻了翻,抽出了一张题跋为《赠云南木生序》的文章, 双手递了出去,正想要将剩余的卷好放回,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这位学子丝毫顾不上木白递出去的文章,他一双眼眸紧紧定在木白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宣纸上,这一刻,他按住木白的手微微颤抖着, 眸光中带着犹疑,但更多的是坠崖者抓住一根藤蔓时的绝望,那感情过于深沉,让木白不忍将他推开。
“敢问……小白师弟,此书为何人所写?”
木白一愣,没想到对方问出的只是这个问题,看对方的态度,他还以为是想要求他割爱呢。
少年低头看了眼被他卷在最上方的那页文章,那是他的先生写给他的赠序,里头字字句句皆是一片舐犊之心,木白从师兄那儿拿到的时候差点没看哭。
但这位考生只是扫了一眼,应该也不至于那么慧眼识珠吧?
“这是我先生的……”木白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捏住了手。
“你先生……”那学子目光闪动,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可是姓王,名袆?”
得木白点头后,此人一行热泪滚滚而下,竟是情难自控,他抽了几口气勉强压住情绪,又匆匆擦干泪珠,抖着声音问:“他可还好?可,可还健朗?”
“他……”
“仲缙,慢慢说,别吓着孩子。”边上一学子见状,忙安抚他,然而扭头一看,木白面上只有诧异,木文更是好奇,两兄弟面上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话说回来,仔细想想这个年纪就大老远从云南跑到南京来的胆子也不可能小啊。
这学生明显很了解这个被称为仲缙的学子家的情况,主动解释道:“仲缙……抱歉,这是他的字,其名为王绅,父亲正是王袆王大儒,王先生洪武五年奉诏出使云南,冒险招降元梁王。”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谁知王先生一去之后便再也没了音信,三年后,陛下派人再去云南时,才从梁王的态度上判断出王先生已经殉国。那时仲缙不过十三岁,云南距离应天府千里有余,仲缙便是想要为父收殓也做不到。”
他扫了眼木白手中墨迹纸张均不甚陈旧的纸稿,又看了眼小孩张嘴呆愣的模样,他拍了拍王绅的肩膀,一脸严肃地看向木白:“小白师弟,敢问你是何时遇见的这王袆先生,他现在……如何?”
木白看着面上满是希冀的青年,忽然上前一步,绕开那后来的学子,站到了王绅面前,仰着头说:“我不知道我先生是不是你的父亲,他在我面前也从未说过那些往事,我只知道他手脚都断过,是后来续上的,所以不能乘车远行,也无法长时间写字。他身体也不好,时常要吃药,他喜欢甜食,也喜欢辛味,但医匠不允许他多吃这些。”
“他一定会偷吃吧。”王绅缓缓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露出了一个有些艰难的笑容,“我记得,他以前也是这样,我那时候还小,母亲便让我时时盯着父亲,但我总被他骗开。”
“不过我还算好的,起码父亲不会骗我的糖吃,不像兄长。”
等等,这位王仲缙,你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听到这番话,众人的表情都有了片刻的扭曲。
而就在这时,木文忽然举起了手:“先生也骗过文儿的糖,骗了两次,不过后来文儿就再也不上当了!”
众人:“……”
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啊,那一定是大佬的滤镜,或许还有粉丝的心。
木白却是笑了出来,他退后一步拉着弟弟齐齐向王绅作揖,口称:“师兄。”
“师弟。”王绅亦是还礼。三人相视一笑,莫名生出了几分默契和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