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郁说和炎心思重,这点夏长泽倒是没看出来,反倒觉得他成天过于阳光灿烂、人畜无害,跟着纪寒食在沼里晃来晃去,着实惹人心烦。
“寒哥寒哥,哎你别晃了,救命~救命啊!”
真想着,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夏长泽目光渐冷,停下脚步。
远处,和炎拿大羽毛翅膀遮着头乱跑。而纪寒食正咬着个葱饼,吱呀呀在树枝上踩,砂甜果随着树枝颠簸嘭嘭嘭砸下去,跟下雨一样。
两人闹着,和炎还不忘从地上捡起几颗,塞进嘴里鼓鼓的。
纪寒食晃累了,就继续在树上啃葱饼。
夏长泽:“……”
但是,那片果子林……明明是他种下的吧?
他种的果子,这和炎凭什么捡起来吃?!
正暗自心不爽,偏不巧筵晟还路过:“呀,他俩感情还是那么好呀。”
夏长泽苍白的指尖捏了捏袖子,眼神更冷。
“小佑你知不知道呀?偷偷说哦,”筵晟八卦兮兮,凑上前道,“以前和炎在月沼的时候啊,老大对他可上心了,后来和炎走了,老大还难过了好久。那时大家都偷偷传,说老大是不是看上和炎了呢,哎哎,小土地精……?”
夏长泽飞也似地逃了,狼狈万分,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他只想赶紧回家。
关上门,蒙住头,什么都不管。
从和炎第一次出现,他就不喜欢他,如今更是暗自后悔——何必因为和炎身世可怜、又是庭郁的幼年好友,就还对他和颜悦色?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打从一开始就不该理他,更不应收他的礼物!不稀罕!
咬着牙,又去拔那颗扳指,却还是拔不下来。手指很痛,越来越心烦意乱。
……如今的和炎,仿佛完美地代替了他的存在般。
成天不是当纪寒食的小尾巴,就是跑过来帮庭郁晒虫草,把他夏长泽以前每天会做的事情,全部抢了个干干净净。
更难以接受的是,纪寒食自打有了和炎缠着,也好像完全把他忘记了一样,再不来找他了!
呵……他不肯当小媳妇,果然就不要他了。
反倒跟和炎在一起,打起了当年他们一起种下的砂甜果。还咬着好吃的,笑得那么开心!
夏长泽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如今是不是完全可以消失掉了。
反正,也根本没有人会在乎。
……
“小佑,你近来经常发呆啊,怎么了?”和炎背着手,在夏长泽面前晃来晃去,“今天天气好,想不想去云起山看看风景?”
夏长泽忍了忍。
呵,还装模作样要带他去看风景啊?
一个时隔二十多年不回月沼的妖怪,凭什么把自己当这儿的主人了?
“行啊。”
他笑笑,倒想看看,和炎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是不是真的那么善良、可爱,才会让纪寒食喜欢他、对他念念不忘,才会让如今全月沼上下提起他,也全部都是夸。
明明庭郁都说要当心他了——被幼时玩伴这么说,能是什么好东西啊?
……
云起山巅。
夏长泽躺在地上看云。
和炎在他身边坐下:“你可别怪我多问……你跟寒哥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打果子,他远远看到你差点从树上摔下来。然后整个儿就怪怪的,平常那样的葱饼能吃四张,那天才吃了一张半,就给放下了。”
“说真的,寒哥人很好的,你可别欺负他啊。”
呵,到底是善良,还是真的很会多管闲事啊?
夏长泽拿袖子遮住了脸,不理。
即使如此,和炎也没有生气,还继续有理有据、好言相劝。
真有耐心。
“……”虽然森然怨妒源源不断从心底涌来,夏长泽却也是越来越难受——怪不得那么丑,大家却都喜欢他。有这种人比着,一直宠爱他的大妖怪时日久了,自然也能分辨出谁更好。
自然就把他给忘了。
怪谁呢?都是活该吧。
谁让你生性阴暗别扭,想要那么多不该要的?
若是一出生便是个真的小妖怪,说不定就跟庭郁一样了,欢欢喜喜嫁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啊,有鸟!”
正想着,忽然和炎凌空而起去抓鸟,然后“啊”叫大了一声。
“糟糕,我没控制住力道!”
说着,展开双手,那鸟儿瞪了两下腿儿便不行了。
夏长泽爬起来,心里微微一疼。
他曾经养过一只小凤鸟,却被兄长放猫给抓了,彼时那小鸟也是这样两脚朝天,他捧着伤心哭了好久好久……
和炎:“我不是故意的,你能让它复生吗?”
……什么?
夏长泽缓缓抬起头。
和炎眼里闪烁些急切,似乎闪烁什么阴森危险的东西,又仿佛一派纯良:“你不是能让花草苏生的吗?复活这鸟儿,应该也是很容易的吧?”
……
那眼神、那语调,一瞬间让夏长泽想起了一个人。
那天血腥祭坛的白狼王。
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