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爽时节,气候微凉,
风行瑟瑟,草木枯黄,
一座营地,矗立在这一片平原上,数十张毛皮帐篷间,尚有一二篝火。
几个蛮人盘膝坐在地上,就着煸炒金黄的栗米,在篝火旁高谈阔论着,不时间轰然大笑,笑声随着秋风徐徐远去。
“咱吃了两三个月的栗米,嘴都淡出鸟了。”
“咱们要在这待到啥时候是个头,难道真要打到大殷天子家门口,首领也坐一坐人族天子的椅子?”
一少年蛮人一旁抱怨着,随手抓了一把炒米扔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着。一口白牙磨的锋利,不到片刻功夫,就将口中炒米研磨的细碎。
“嘿……”
“你小子,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一中年蛮人哼了一声,一把拍在少年的脑门上,发出‘嘣’的响声。
这一中年蛮人的面庞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自上额蔓延至下颚,随着中年蛮人的开口,带着一些惊悚扭曲。
中年蛮人训斥着:“你小子……前线族人们血战,指不定都没一口吃的,要不是你分在咱栗仓,你连这一口都没有。”
“挑挑拣拣的,再挑……就让你上前线,看看咱们的老卒吃的都是什么。”
“吓……哈鲁大叔,俺只是随便说说,俺真不是抱怨……”
“真的,哈鲁大叔你相信俺,俺真是无心的……”
少年蛮人讪讪的说着,脸上犹自存着一抹尴尬。
作为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卒,脸上那一道刀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一起留在战场上的,还有一条胳膊。
这样的人物,在蛮人众多部落中,非但不是累赘,而是英雄式的标杆,有着相当的震慑力度。
若非是如此,以蛮人的彪悍尚勇,也不会让一残废,管理这一座营地。
“哼……”
哈鲁重重哼了一声,抓了一把栗米,闻了闻栗米的米香,道:“这些栗米,都是咱们族人用命换来的,每一口……都包含着英雄们的血!”
“刚才你这话,俺暂且当做没听见,再让俺知道你小子说怪话,俺就把你踢到凶营。让你小子跟着凶营的人,上前线打头阵。”
见惯了生生死死的老卒,对于年轻人天然就有一种偏见,哈鲁也不能例外。
少年蛮人一听凶营,面色顿时煞白,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所谓凶营中的人,那都是蛮人各部落的凶悍之人,是上战场冲锋最前,生存几率最低的。每逢大战必是凶营先上,一个千人队的凶营,能囫囵着回来百余人,都是可以说是极为侥幸。
哈鲁看着‘老实’了的少年,起身拍了拍裤腿,看着秋色正浓的平原,呢喃自语:“这场战争,可不容易结束,要么咱蛮人彻底崛起,要么……就再一次跌落深渊!”
数十万蛮人大军,三大部落、数十上百小部族联手,蛮人们这一战要的,可不只是一些食物,他们想要的更多,他们想要占有一切。
然而,就在这一营地不远,一群兵甲悄然驻扎。
“这是第几座营地了?”
荀少彧手执马鞭,遥遥望着远方营地,开口问道。
身为大宗师级数的强人,荀少彧目力何其之强,百里方圆分毫毕现。
何况,远处营地只是距着一二里地,荀少彧自是看得清晰明了。
自三万大军出关,荀少彧几度急行军,在濒临渊水战线时,渐缓行军速度。
“主君,这是咱们今日找到的十四座了。”一员副将上前,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娴熟的打下标记。
几名彪悍甲兵矗立,牵着战马缰绳,犹如一面铁墙铜壁。
“这是十四座了,”
荀少彧眉头触动,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这一条粮道补给线,未免太长了。”
“六百座栗仓,每一座都有五六十蛮人驻扎,这一条粮道补给线,足足有着三四万蛮人在其中。”
荀少彧拧眉,手上马鞭捏的一紧。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切断那一条供给数十万蛮兵的粮道。
只是,这在久经战阵的荀少彧眼中,却是绝非易事。
所谓的粮道,在不通兵事的人眼中,着实很有迷惑性。似乎是一个个车队翻山越岭,搬运着数之不尽的粮食,不断的给前方大军输血一样。
可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却并非如此场景。
真正的战争,两军一旦对垒,任何每一方大军阵营后,都会在最短时间内,建下庞大的堡垒群。
一座座堡垒就如一头头凶兽,用着各种手段方式,鲸吞着周围的粮食物资,再经过复杂的补给路线,运送到战场最前沿,让己方补给充沛。
这一座座的堡垒四通八达,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又占据着防御工事的便利。
因此这些堡垒群,虽然都是以夯土或砖石筑成的小城,有着临时的性质,但无论在安全性质上,还坚固程度上,都是颇为值得称道的。
“有这样完善的后勤,派遣小股兵甲截断运输线,是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难度高不说且效率还极为低下就是人人用命,也不可能一夜间,就拔除掉全部的栗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