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兵营,
旌旗十万,无沿无边!
帅帐之中,老太师闻渊明端坐帅位,老迈的面容上,犹自带着一抹难言的豪迈,背脊挺得笔直,似如一颗百载苍松一般,举止沉重肃穆。
诺大的帅帐中,除了一张公案、一方床榻、一把靠椅,一具兵器架,可谓是简单之极。一对儿金蛟鞭放置于兵器架上。
这一对儿金蛟鞭,是老太师随身神兵,早晚最能防身,一鞭天地动,一鞭鬼神惊。
每一柄金鞭,鞭身皆有二十四节,暗合二十四节气,上有道家符印铭刻,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上乘宝物。与老太师性命交修,堪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父,这个十四公子城府极深,为人处事老辣圆通,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如此人物真能不顾危险,落入这一口瓮中?”
司子期安坐帅帐辅位,神情带着几分不解。
重安大邑的溃败,让司子期似洗尽铅华一般,对于自身几度审视,心性愈发内敛。
更何况,司子期在上蔡的几个月,亲自经历了上蔡的变化,对于荀少彧的感觉也逐渐微妙了起来,
司子期不相信荀少彧不知道渊水局势的险恶,也不信一个上蔡名位,会让他轻易的舍身犯险。
“哦……”
闻渊明和煦一笑,道:“怎么,经过这一遭,子期的心气倒是折了不少?”
“不错……着实不错……只可惜,子期再不复以往的豁达真性喽!”
此时老太师的话音中,犹自带着几分感叹。
司子期毕竟身为老太师的子婿,站着的起点,就已是寻常人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的终点。
然而,就是因为他站得太高,心气也打磨的越发锐利。
有着老太师作为靠山,司子期自身亦未经一败。固然司子期已达中年,但这一口锐气反而愈发凌厉。
这并非全是好事,心气过于凌厉之人,往往未伤人先伤己。一旦遭遇大败亏输,不得自身勘破成败得失,就是自身堕落的初始。
司子期坦然开口:“子期正是经历大败,置身于起起落落,方能看到这些。”
“公子彧心性坚韧非常,在烨廷苦顿十载,生生忍受内廷规矩,一朝脱去枷锁囚笼,即是困龙升天之时。”
“能以一介庶子出身,用心经营封邑兵甲,并借蛮乱之机,一举占据上蔡的全部。其城府之深沉,其心性之强悍,都远非常人可比。”
司子期的话语中,带着极重的赞赏情绪:“上蔡名位只是一个虚名,荀少彧注重实际,岂会轻身犯险。”
闻渊明眉头不禁蹙了一下,道:“你很欣赏他?”
司子期温和道:“天行健,君子自强!”
“公子彧有今时成就,并非全然侥幸。上蔡百日之行与子期而言,不吝百载光阴,子期受益良多。”
“哈哈哈……好一个受益良多,看来这些时日,确实让你成长了不少。”
闻渊明抚须大笑,对于司子期的回答,显得极为的满意。
“只是,这一点你看错了,你想错了一点。他一定会来的,只要你的陈述中,中并没有掺杂自身的主观臆断,他就一定会来的。”
老太师的目光中,流动着运筹帷幄的光芒。
“一个庶出子,能在短短几年内打下如此基业,他又是如何一个人,有着怎样的性情呢?”
“靠仁义道德,可不能让他威压上蔡,甚至独据是上蔡。”
“在你眼里,一个名位可有可无,并不是十分重要,还不如十万大军来得‘真实’。”
“但,正所谓名正言顺……名正言顺……名位不是不重,而是你生来就有,早已习惯了名位,自然感觉不到他的份量。”
司子期的司氏,乃是吕国有数的大姓,其更为司氏嫡脉,身份尊荣之极。当然不知道身处泥潭中的人,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会牢牢把握。
“作为一个枭雄一般的人物,是不会注重细节的,这一类人只会看重结果。无论这个结果会有多少代价,只要在他眼里是值得的,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做。”
闻渊明若有深意的说着,手指触碰公案。
“嗯?”
老太师蓦然一震,手指触碰公案,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震动,自公案桌面传来。
“又来了…蛮兵的攻势,愈发频繁了。”
闻渊明冷哼一声,逐渐起身,一股沉重的气机,充斥在帅帐。
雌雄金蛟鞭灵性与闻渊明心意相同,骤然化作两道金光,似乎龙吟声响起,落在闻渊明的双掌之上。
闻渊明抬步走出帅帐,大地游仙一级的气机恍若旭日东升。
一方方兵营灰尘漫天,一队队兵甲列阵以待,一个个方阵一一汇聚。
司子期面怀忧色,呢喃道:“看来,蛮人也是急了。”
几十万蛮人一日的消耗,简直就是如山似海,就是将重安大邑储存的粮食,全部都搭进去,都不一定能维持蛮人一月的吃嚼。
因此,缺少食物的蛮人,已经如同赌红眼了的赌徒,一心毕功于一役。
只要将吕国大军打垮,诺大的吕国就由着蛮人予取予求。
“荀少彧……你真的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