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要以为地祗三百之寿,显得有一些微寡。
要知道,此世鬼众朝生夕灭,七日魂飞魄散之苦,与这三百之寿而言,是为何其渺小。
这是有着从九品神位在身,超拔凡俗之外,神力洗炼了三魂七魄,有了一点神性依凭,才有这大三百的寿数。
炼就一道符箓,灵台中点点清光明亮,三魂七魄浸染清光,有着清光洗炼阳气,恍若生人一般无二。
荀少彧眸子中,点点清光似水波荡漾,一丝丝淡淡白气,让他的三魂七魄中,渐渐升起一抹实感。
“一百五十寿!”
这是正从九品神道之下,荀少彧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
此时此刻,自身生死之患一去,荀少彧心神大感通透,魂魄清澈明晰,一如清水涓涓。乃是符箓清光,洗炼魂魄之象。
只有魂魄时时洗炼,清如水波一般,才能不惧阳气侵蚀之苦。
蓦然,他抬头看向灵境之外,眸中深远幽幽,犹如琥珀一般。
“王家村!”
荀少彧的目光,仿佛无视了空间上的距离,径直的看向村老和中年男子。尤其是村老说出迁移之言时,他的眸光更是烁烁一动。
这古代封建社会,一般家族氏迁移,并非一拍脑门,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轻易办得的。
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对于百姓黔首们,都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而一般的乡中人家,一生都未必出十里之地。
对于黔首百姓们而言,单单就这一出门路引,就要大费工夫。而没有着路引在身的百姓人家,一般都视如逃奴处置。当地官府一经发现,都是不由分说,先打上一顿板子,再扭送原籍的。
似如王家村这般情况,若是单单零丁几口的路引,还是有些可能批下。但全村数百口迁移,无论乡中、县中都断然不会应许。
毕竟,古代第一生产力,即是人口!
无论各类税收、钱赋,都是以人口而论。
对于类似县尊、县丞等人而言,一村死活当然不重要,但却不能干扰了县中户籍之数,让自家仕途政绩有了些许污点。
对那些官僚的劣根性,做过一朝太祖的荀少彧,可谓看得极为清楚。
更何况,就算是县中应允了迁移之事,但迁移路途遥遥漫漫,其中波折不少,能否囫囵着过去,就是一大难题。
前世的闯关东,看似波澜壮阔,但那是用多少骸骨,生生铺就出来的求生之路。
有多少人自此渺无音信,人间蒸发有多少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一幅幅的血泪史。
荀少彧默然望着宗祠外,雷霆交加,雨打房檐的景象,徐徐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倘若王家村人也要迁移,就算运道不差,能囫囵着走到目的地,但人离乡贱,几代以内是不会再有今时气象了。
更不会有着如今,王家村这般十几代经营的规模。
他由宗祠香火,而得以炼就符箓,冥冥中与王家村因果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王氏破落,于他而言,也是大为有损神道根基的。
故此在村老吐露出,欲要阖村迁移之时。两者气运牵扯,才让荀少彧心血来潮,目光过去。
毕竟,他依托香火而存,这一场大灾之下,村民十不存一,他又上哪里撰取香火。
“迁移么?”
嘀嗒!嘀嗒!!
屋檐水流汇聚,从砖瓦边沿涌流而下。
村老一脸愁绪,拄着根鸠杖,步履瞒珊的步入屋舍。
“唉”
村老漠然瘫坐床榻边,眉宇紧蹙着。
四面漏风的老屋,鼓动着丝丝风声,不住的回响着。
南江龙君拒祭一事,无疑让这老汉的脊梁,平白折了七、分,神态有些佝偻。
没有这一水神庇佑,对如今势若危卵的王家村数百口,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这毕竟是神道世界,神道主宰天下全局,涉及到人世方方面面。
尤其是水患频发的关头,失去了南江水君这一靠山,王家村人能活下的几率,几乎渺茫之极。
这才是让老汉,不得不做出阖村迁移的决定。
他是人老心不昏,自然知道此中难度,甚至官府方面的态度,老汉都仔细考虑了、九分。
只是比起几百口人一起死绝,还不如搏一搏,万一能搏得一出路呢!
如此想着,眉头紧紧蹙着,奔波疲惫的老汉,靠着床榻边沿,双目微微假寐,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荀少彧静静的看着老汉沉睡,眸中略过一抹复杂。
这老汉乃是原身祖父,因着原身父母早已亡故,原身由这老汉扶养十几载,感情自然不一般。如今原身早夭,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老汉面庞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祖父!”
荀少彧向着王老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既然占据了原身的一切,荀少彧也不吝于继承原身的关系。
而且王老汉虽然只是一介老汉,但因着年纪愈发老迈,也得一村老之位。
这村老之名非同一般,于村中德高望重,且有律法明文庇护,官府赐予鸠杖。就是村正这等,能让乡中、县中认可的地主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