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云清的字,说起来上不得台面,只因她是女子,又不曾刻意练习过,写出的字并不有力,同那些书法大家的墨宝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这并不就代表她的字没有一点长处可言。
看的出来,她是真正用心在写,也真正将自己的心意融于写的过程里,也因此,小太子方才有此一说。
贺云清哪里还不明白小太子的意思?所以只是微微摇头,并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同贺云清接触时间长了,小太子也有些看不懂她。
说她爱慕荣华富贵吧,可是小太子也知,她当时本来已经求了定国公,她的婚事由自己作主。若不是先皇后出了那样的事,想来她是没有自愿进宫的。
可若说她清高,先前又何以惹恼了父皇?必定是做了什么,可见这人也不是无欲无求的。
小太子不经意的打量着贺云清,越发觉得这人真是矛盾。
然而谁又能保证永远停留在原地呢?这入目可见的荣华富贵,难免不会让人沉迷于其中。纵然贺云清的初心不是入宫,也难保她不会想留住这尊贵的身份。
小太子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贺云清识相,好好的抚养弟弟长大,他定会重重回报她。可若是弟弟有半点闪失,他也决不轻饶!
楚昭心中所想,贺云清是不知的。放下了一桩心事,她只觉得难得的自在,先前心中想到要被困于宫中的苦闷此刻悉数散去,整个人看上去也通达了许多。
也因此,对于面前这个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小太子,贺云清也大度的不同他计较什么。毕竟,一想到五皇子那乖巧的模样,她就很难对五皇子的同胞哥哥生出什么恶念来。
“太子要留下来用膳吗?”顿了一顿,贺云清问道,“姨母着人将五皇子也抱过来,你们兄弟二人一同用膳可好?”
本来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的小太子,听到这话,当即改变了主意。
“那昭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待用膳的过程中,贺云清让人将冬香做的小点心呈
了上来。
贺云清喜好咸口的,也因此,冬香做出来的点心也多以咸口为主。至于多做出来的点心,贺云清往往叫永和宫的众人拿下去分了。
贺云清一向宽厚,在永和宫当差的丫鬟内侍们,相比其他宫中的人也要轻松许多。冬香做的点心更是得一众下人们的喜爱,只因要当差就要消耗体力,偏偏下人们的餐食是定时定点的,不到饭点,就是饿了也得忍着。
这个时候若是一人分上一两块点心,虽然不多,好歹也能垫垫肚子不是?何况冬香做的点心一向份量足,饭量小的宫女们两三块就吃饱了。
冬香家乡的人,都喜甜,贺云清虽然喜好咸口,却也不是吃不得半点甜。这次呈上来的点心便是一大半是咸口,剩下的小半则是甜口。
小太子虽然年岁不大,到底也是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平日在东宫,还有上书房里,一向是不重口腹之欲的,就是御膳房送来的点心,也很少吃。
现在在永和宫里,身为长辈的贺云清请他吃点心,小太子不好不受,便大大方方的拿起其中的一块吃了起来。
这一吃,便觉得贺云清果然所言非虚。虽然面前这点心的样子看起来差了些,远不如御膳房大厨们所做的那样精致,可是味道却是顶好的。
即使楚昭这般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不禁要暗赞一声。
贺云清不知道何时放下了笔,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见小太子吃完一块,便问道:“太子觉得味道如何?”
“姨母宫里人的手艺,果然不错。”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近日来有些火气,所以御膳房送来的菜也要清淡一些,多以汤品为主,恐怕要废点时间。太子若是饿了,可以再吃上几块垫垫。”
“昭儿谢过姨母。”
“不必同我客套,你若是吃好了便同我说一声,我带你去见昀儿。”
太子虽然不是日日来这永和宫,可是心中又怎能不记挂弟弟?先前因为皇帝怒气冲冲离开永和宫一事,顿时让这里成为众矢之的,太子不好在这个时候做那出头的靶子。
况且,皇上想来也不喜他二人如此频繁的接触,所以太子虽然思念弟弟,也着实在东宫里静待了几天,直到今日,
方才上门拜见。
算算日子,楚昭也有六七日未曾见过弟弟了,实在是想念的很。现在贺云清这么一提,太子脸上的急切便表露了出来。
贺云清见他这般,突然笑了,她暗暗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缘何要同个孩子计较?楚昭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既要兼顾学业与储君之位,还得照顾一母同胞的弟弟,她又何必将先前的那点疏离放在心上?
可怜她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传扬出去恐怕又要有人说定国公家的嫡次女心胸狭隘了。
这样想着的贺云清全然忘记了,她自己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比起那些经历过一番风雨的妇人来说,也算是个大孩子。
现在日头正西沉,每天的这个时候,五皇子差不多刚刚睡醒,然后用膳,一直到贺云清要入睡时,他才跟着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