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蛮子头又疼了,打量这个皮猴儿似的皇子,罢了罢了,挥手叫他玩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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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朝天阁。
皇宫里讳莫如深的一处地方,传说这栋九层楼阁由一位道人打造了一个惊世浑天仪器,不用人力驱动,便可计算时辰,占星观相,自行运转昼夜不息。
自打敬德皇帝对外宣称抱恙辍朝起,实际上他便一直待在这小小朝天阁里,做了一个笃信黄冠,迷恋丹蛊的皇帝。
薛蛮子来见他,敬德皇帝大约今儿心情不错,竟然允她进来,还说:“朕瞧你眉心沉郁,正好朕这里有一丸清心养神丹,比雀丹还好用些,你吃吃看。”
薛蛮子拿起一粒,囫囵个放进嘴里,面色如常吃下去,敬德皇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那双秀雅眸子中,一丝儿风不起。
黄冠道人正出来,迎面见着贵妃娘娘吃丹丸,眼观鼻鼻观口,权当无视。
薛蛮子瞥了他一眼,正色对敬德道:“陛下,妾今儿来是想讨您一个旨意,还望准许。”
敬德皇帝摆摆手,笑道:“准准准,你连奏章都批了,有什么自己做不了准允的,自己看着‘准’!”
“……是宪儿的事,他如今已满八岁了,妾想把他送去经筵,叫师傅们好好给他讲经授课。”
漫不经心正在踱步的皇帝倏地停下步子,打量薛蛮子,这是打她进门开始,第二次被这么郑重打量。
“经筵?历代经筵只供帝王与储君,宪儿?不行,这有违祖宗家法,况且他在朝晖宫不也是有师傅教嚒,哪个不是当世大儒?怎么,他最近又惹你生气了?”
薛蛮子笑笑,“只是顽皮了些。妾是看朝晖宫中的师傅们只当他是皇子,自己是臣,不敢施以重力……陛下,眼下宫中只有这两枝金枝,折了哪一枝,妾都不愿意。”
敬德皇帝子息单薄,大皇子出生没两年就早夭薨了,二皇子又犯了禁被黜出宗籍,唯剩下两个哥儿,大的是储君,典则俊雅,翩翩少年君子,只是身体里的旧疾就是个哑火的炮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在手上;小的这个母族出身不好,又天真顽皮,一点事不想。
“唔……你的心朕知道,”敬德皇帝话未说死,只道:“容朕在想想,你回罢。”
薛蛮子退下,却没未回丰年宫,而是转而走到朝天阁后门。
九层朝天阁下,长长廊檐里,黄冠道人静静矗立,显然在等着她。
他道号若水,俗家名讳桑岐。与民间传言不同,若水年纪并不大,瘦伶伶的一把身子骨,面白续须,远远看去倒经得起几分“仙风道骨”的评判。
只可惜……
薛蛮子摊开手掌,若水忙递给她一锦盒,打开一瞧,锦盒里赫然是几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丸药。
“都在这里?”
“都在,都在!这阵子炼的几枚丹丸全都在这儿,不光给了娘娘,太医署和东宫我也都送去一份备着查验。”
若水的话说得很妥帖,他还有一句咽进肚子里没说的话,放心,吃不死人。
薛蛮子看着这位须发飘飘的年轻道士,沉沉吐出一口气:“别等我验出差池来……”
若水马上说道:“小道死全家!”
薛蛮子嗔怒道:“你独身一个,全家又值什么?我必然一把火把你这浑天观星仪烧了!”
“实话说,娘娘,小道这观星仪乃神木制成,人间凡火烧不了它,不过,您若是用火|药……”若水说着说着,迫于宠妃威势,嗫喏闭嘴。
薛蛮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
京郊禁苑旁,有一湾河,秋冬时只有涓涓细流,春夏时河水大涨,河面宽十来丈许。
七八只大象在河边嬉戏玩耍,发出“哞——哞”的响亮长鸣,洗掉身上干涸的泥块,盛装的赫舍族人端着一盆盆泥沙,往大象身上抹去,有玩性大的象,自己先滚进河里沾了满身泥。
这一盛况引来周边村镇上不少前来围观的百姓,一时间下水的,戍防的,牵牵拉拉倒有千八百号人。
京师赫舍族人不多,因当年先圣太君的缘故,祖先们都有封爵,但这么多年,爵位早已失了,大象也变成宫中御用的吉祥物。不过沐象这个节日倒是传承下来,朝廷允许他们每年聚在京郊河畔,沐象祈福,算是恩典。
裴宛也在,一身太子常服叫大象喷了湿淋淋的水。
“你得这样。”李仁卿说道,他挎着个果篮来到河边,本想打个样,没承想一眨眼便被几条长长的象鼻包围。
倒是裴宪有样学样,举着颗苹果喂给小象吃,那小象个头还没他高,却也有几百斤沉,一旁侍卫护着他,把果子塞给小象,可惜小象年纪太小,还不太会吃果子,吃一半掉一半,惹的众人直发笑。[注]
裴宪蹬蹬蹬跑向裴宛,仰手要抱:“太子哥哥,带我骑大象!”
“不怕吗?”
裴宪摇摇头:“不怕!太子哥哥保护我!”
裴宛长臂一揽,抱起裴宪,上了象鞍。
……
带孩子骑了好一会儿大象,又在赫舍族人这里用了饭,走时族中长老千恩万谢,连连道明年还盼着殿下再来。
李仁卿笑道:“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