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似乎只是一瞬,两人眸光相触,再次一脸无事,继而别过头去。
……
散席,众人归家。
谢娘子侍奉着裴甯骑马走了,君辞跟着檀泷乘车离去,果儿同薛旭之打一把伞、乘一匹马回去,倒显得茫茫大雪中,牵着乌金骢的裴宛形单影只。
金麒送完了众人,忙对裴宛道:“殿下,微臣不宿在这里,正好一道儿送您回去。”
因她这处有柳儿,裴宛便应允。
“哥哥!”
两个人回头,金喆打着伞追出来,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手炉。
“雪大,快回去!”
“鞋子怎也不好好穿?”
金喆也冷得很,顾不得说什么,给他们一人一个手炉,飞快回屋了。等她回身再看时,茫茫天地间只有两匹马的影子。
……
屋子里婆子们早已将杯盏残羹收拾干净,又打来热水,将湿漉漉的地板也擦拭一新。
四周又恢复沉静,耳畔只有风雪的声音。
灶上炖着醒酒汤,小燕儿端来两碗,拿给金喆柳儿来喝。
金喆勉强喝了两口,在这栋稀稀拉拉住了两年的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对小燕儿道:“收拾箱笼罢,咱们很快也要走了。”
……
暖炉会第二天,大雪初停,弥腊国王以及使臣便开启了归国的跋涉之路,驻防在古雅的各路军伍,也要拔营离去。谢娘子从属飞鸢骑,自然要跟着裴甯回德州大营,白果儿和一众旧抚北军却被调回原军队,跟着周子衿留守戍北。
金喆从妆奁里找出几只自己打的心爱簪钗,往她们那里都送了去,亦都收了回礼:君辞送她一件簇新的弥腊荷叶边半袖衫,果儿送她一贴温经方子,谢娘子却是把自己浣州的家门钥匙给了她一把。
不论哪件,金喆都细细收好。
*
麒哥儿再次问她,要往哪里去?眼下太子殿下回京师,商队也会回去,你要不要跟着一同回去?
金喆仍旧犹疑,却不像一年前似的,分辨不清哪里是“家”,而是问,哥哥你呢?
今儿天放晴,一地残雪,依旧透着沁骨的冷。
路金麒静默半晌,缓缓说道:“眼下,我得去邺州。朝廷马上会下发明文,封我为邺州转运使,掌钱粮征收与转运。”
“邺州?那不是还要再往西?”
“对,邺州就是你常看的话本里出许多精怪的地方。那里山峦重重,蛮烟瘴雨,百姓积贫积弱,日子苦得很,所以哥哥我还得去当财神呐!”
金喆知道麒哥儿是想说的不那么辛苦,所以才自比财神,因笑道:“那不知财神有什么敛财的方儿没?”
麒哥儿却没把这话当戏言,果真把自己的打算,同金喆细细说来:“喆喆,你还记得两年前,我还当着浣州商会参议的时候,你同我一起去商会议事会,那时李仁卿李大人他问我的那两条督建行宫的计策吗?”
那是金喆头一回跟着麒哥儿去商会,也是在那里笃定了裴宛的身份,自然不会忘记,思忖片刻道:“一条是‘简化关防,允许商人赁用驿站’,另外一条你不喜欢,是‘加盐引耗’。”
“对。当时李仁卿和诸位浣州官员都选了加盐引,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这里头的事很深,往后有机会我再说给你听。其实他们许多人,当初都对第一条很感兴趣。”
金喆点点头,怪不得当初散了会,裴宛就迫不及待来请喝茶叙谈呢!
“所以,你去邺州,实则是为了把赁用驿站的事落到实处?”
“是过明路……”金麒脸上罕见地挂着歉然与不好意思,“其实哥哥在邺州,早有路子那么干了,否则敬德二十年为什么还下了大狱呢!”
金喆睨了他一眼,这个她后来也知道了,叹了口气,往事不谈,不追。
“不过当年也只是小打小闹,这回一去,可就要真刀真枪的干喽!”
“那我和你一道去!”
“一任三年,你也不后悔?”
“我……”
金喆嗫喏,三年那么久啊……忽儿反应过来,笑睇着麒哥儿:“嗳,你怎么不拦着我去?”
路金麒笑了笑,那么高的大个子,还像个孩子似的,歪了歪嘴角:“你想听心里话?”
“自然。”
“心里话就是,我也想你同去。给你一双看过世间民生民艰,仁慧的眼睛。”
这话里藏着隐喻,透着玄机,金喆反复沉吟,缓缓点头:“我明白哥哥的好意,我果真同你去!”
麒哥儿爽朗一笑,末了道:“好!倒也不会强留妹妹三年,咱们一路走着,就看机缘,也许机缘到了,不多时我就送你回京。”
金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想起来一事,忙问:“那我要写家书回去!对了,我上回收家书,太太说咱们家在京城畅春门外买了一座大宅子,足有六十亩地,是嚒?”
麒哥儿煞有介事点点头:“是呐!光你自己,就独占一座绣楼——现在听来,有没有后悔不回家?”
金喆哼了哼,哪里理他。
……
雍历敬德廿二年冬月底,皇太子殿下以及扈从,六部朝臣开始拔营,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