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近,两人一有什么都瞧得一清二楚。话也说完了,药丸也吃净了,老太太汤半天不见好,炉子倒是越来越旺……
路金喆裹得毛茸茸的,开始浑身不得劲儿起来,并不是某位殿下的目光太过恼人,而是……有点热了,她捂得慌!
“别动。”裴宛下巴点点,指向她想要解开大氅的手,轻轻地道:“系上。”
路金喆心里腹诽,却也奈何不得,委顿在榻上,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姿态了。
“裴宛,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药丸啊?有点热……还……”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儿发沉:“还犯困呢……”
这瞌睡虫简直说来就来,排山倒海,路金喆一时撑不住,头一歪陷进密实轻软的貂皮锦被里,只觉得浑身从里到外暖洋洋的,阖上眼,迷瞪瞪睡着了。
……
这一阖眼便不知堕入到哪里,被摇醒时还犯迷呢,这是在哪儿?
“喆喆,醒醒,喝了汤药再睡。”
一股辛甜香气勾着路金喆醒过神来,她呆呆喝了两口,这碗挑三拣四的老太太汤终究的确是一碗甜汤了。
甜汤喝完,路金喆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她想起帐子里发傻的话,以及……天爷菩萨,她都做了些什么,看来真的是冻傻了!
裴宛恐怕她拿碗憋死自己,低咳了一声,慌得路金喆忙放下碗,挣扎着要下榻来。
“真是折煞人了,殿下,我——”
“路金喆!”
路金喆倏地抬起头,望着裴宛。
不知何时,他已经穿戴好衣衫,还穿好了斗篷,另一条玄色斗篷,正深深望着自己。
“路金喆,是你推开我的,你还记得嚒?”
路金喆点点头,她没有忘。
“说话。”
“记得。”
裴宛轻轻一笑,挨得近了些,弯下腰,看着她四处躲闪的眼睛,近乎蛊惑似的问:“所以再回来时,难受嚒?”
“难受。”
不光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更何况,这难受又哪里只是今夜一个晚上?
路金喆不再躲着,仰起脸看着裴宛。她本就是率真姑娘,不论面对何种人与事,都“不违本心”,却唯独只有在他这儿,多少愁肠百结,都体尝过了。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回来”是指什么,不是她住进步察府,也不是夤夜奔袭,冒着冷冽朔风,来渡鹤这一遭。
而是再次走向他。
……
路金喆甚至都闹不清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嗔怨梗在胸口,遂艾艾地瞪了他一眼。
裴宛坦然地受她这一眼,握手成拳,遮住唇边浅笑。
他也知道不可把她弄的太羞恼了,回头抹不下脸,茫茫北境,撒开手就真找不着了。
不过饶是他心里头这么思量,面上却一丝儿多余的情绪也没有,就像随便吩咐一件什么差事似的,道:“既知道难受,就好生歇着——你不用挪动,接着睡罢。”
说完,径自走了。
徒留路金喆楞在榻上,连一声阻止也来不及说出口。
这?他?
路金喆发怔着,只听外头门帘又是一响,心里倏地一机灵——他回来了?
“路姑娘,是我,歇了嚒?”
是柳儿!
路金喆喊道:“没……没呢,你进来!”
柳儿却只在屏风外头站定,道:“姑娘若没别的吩咐,我在外头伺候,要什么您知会我一声儿。”
她也从未当过侍女,不知道服侍人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想起小燕儿每日里常做的,忙满帐子里找铜盆手巾……一抬头却见路金喆披着斗篷趿拉着鞋走出来。
“怎么下地来了?多凉呐,快躺回去!”
路金喆羞臊的脸都红了,急切地道:“柳儿,咱们去行馆罢!”
柳儿找见盥洗盆,舀了一瓢炉子上坐着的热水,一面推她一面道:“不折腾了,眼瞅着天都该亮了。”
这一双使鸳鸯钺的手给自己搓手巾,路金喆哪里愿意受用,忙自己接过来,胡乱洗了把脸,就算完事。见还有水,忙道:“那我弄一碗姜汤,你也喝了暖暖?”
柳儿拦住金喆,把她推到榻上,盖上被子,还把那件银貂大氅抖开,严实地压盖在上头,笑道:“不用忙那些,我刚跟檀泷去伙房讨了个热锅吃,又喝了两碗温黄酒,一点儿都不冷!”
她握了握金喆的手,确实暖呼呼的。
金喆这才放下心来。
“你上哪儿睡?”
“我拿了一副行军铺盖,就在屏风外头睡,有什么动静我这边照应着。”
金喆点了点头,柳儿在,她是完全放心的。
“那……”
柳儿见她踟蹰,便知她问的是谁,笑道:“殿下往军医大帐里去了,正好医正们也要为他请晨脉,两厢便宜。”
说到他的病症,路金喆又心里犯愁起来。“到底是什么情形,我问了他只会说一句没事。”
柳儿叹息:“殿下性情自来如此,不愿叫别人忧心他。我倒是同檀泷问到了些内情,是前日塌它反冲的时候殿下不慎受了箭簇伤,那箭簇上有毒,疗毒的解药与殿下心疾犯冲,这才发了急症。渡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