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我啊,他的,裴甯轻笑了一下,倒也没再说其他的。
……
将军大帐里正摆着闵浣二州山水城郭沙盘,裴甯示意副将们来看,又问了金喆谢娘子几个问题,两个人便将沿途所见所闻全盘告知。
商议一番,裴甯便下令:“号令全军,即刻拔营——辎重留给傔人[注②]收拾!飞鸢骑,与我先走!”
将军一声令下,全军将士立刻行动起来,飞鸢骑骑兵纷纷跨上驮马,牵着战马,整装待发。
裴甯又点了两个傔人,给金喆与谢娘子。
“两位信使辛苦,在大营里暂歇,等事毕再听我部命令行动。”
谢娘子自然没有异议,路金喆却踟蹰了一下,她心里头霎时生出一股不成熟的念头,想要拼此一博!
“将军,可否让我同去?”
裴甯正在亲兵的帮助下穿戴铠甲,闻言不由一笑:“现在浣州城打仗了,那就是战场。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个小女孩,去了做什么?”
“去了帮帮忙,将军不用顾着我,我人小机灵,没事儿!”
裴甯听她这天真之语,不由发笑,“那也不行,你太小了,还是个孩子,战场上瞬息万变,人杀红眼就成了鬼,谁知道哪枚流矢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我不怕,将军带我去罢,我有用,我能帮上忙呢!”
裴甯穿戴好,走过来,轻轻抬起路金喆的脸颊,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另有所求,是什么?”
虽说同为女子,但裴甯到底是沙场上拭刀舔血的将军,她这么弯下腰来,路金喆觉得自己活似猫鼻子底下瑟瑟发抖的老鼠。
在这样极强的气势镇压下,路金喆不敢有一丝保留,什么都说了:“实不相瞒,我父兄因为牵涉到一起重案当中,如今正被关押在州府大狱里,我……我要是能在平叛时立了功,朝廷可不可以免除……不,从轻发落他们?”
裴甯细眉一挑,放开路金喆。
压力褪去,路金喆抚了抚胸口,抬头鼓起勇气,直视裴甯——不知怎的,她一见裴甯便天然地觉得她通情达理,哪怕她是一国公主,是飞鸢骑将军。
“可不可以?”
裴甯抱着手臂,“说说,你有什么用?”
路金喆大喜,眼睛都亮了几分:“我去过行宫,宫里四门在哪儿开我都知道!我是浣州本地人,各个官署的位置我也门清!”
她忙不迭赶紧回忆自己还有什么用,一股脑儿都说出来,生怕说晚了这用就没了似的。
裴甯却并不买账,“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我有斥候。”
“呃……”路金喆急得脑子直转,“我,我还去过日新园!将军您的斥候也去过日新园吗?”
她现在连谎话也敢说了,其实她只去过日新园签押房罢了,正殿都没进去过呢。
“我还跟那匪首白辞是老乡,我认识他!我还给陛下——”
她倏地闭紧嘴巴,这事儿不能说!
裴甯笑睇着她:“给陛下什么?”
路金喆猛摇头:“隆德海大人不让我说呢!”
裴甯轻轻地哼:“你倒是人脉亨通!行罢。”
谢娘子见这情形,也忙说着要同去。
路金喆攥着谢娘子的手,“你不用……”
谢娘子看着一身佩甲的女将军,满眼里都是羡慕,“将军,我是打金的师傅,打金……就好像是打铁!您甭看我是个女子,力气可大了!”
她一面说,还一面撩起袖子,露出自己有着薄薄肌肉的胳膊。
裴甯:“……”
路金喆捂着脸,撇过头忍笑。
裴甯扔给她们两把小刀,随意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生死自负。”
……
*
一夜疾驰,天蒙蒙亮飞鸢骑便驰入浣州城门下。
城门紧闭,里头隐约杀声不断,城门楼上,有零星几个藩军在走动警戒。
三发鸣镝升空,天空里炸开一阵脆响,有一个藩军被鸣镝射中,当场翻下城楼。
将官上前叫阵:“大雍飞鸢骑将军裴甯,前来勤王救驾!兀那宵小贼佞,速速开城受降!”
几番叫阵,城门岿然不动,里头却霎时杀声震天——
裴甯挥手,所有骑兵纷纷下驮马,换上战马。战马高大威猛,俱佩戴马铠,嘶嘶而鸣,四蹄踏地,时刻准备着奇袭!
忽然间,只觉一阵地动,浣州城南两扇铜铸大门缓缓打开,李仁卿一马当先冲出来,“微臣恭迎大公主!”
裴甯率兵打马入城,李仁卿策马跟上,他衣衫都在刚才的厮杀中破烂了,见公主眼尾扫了他一眼,忙不迭胡乱掩了掩。
李仁卿:“臣算准了您近日必到,好在没耽误您的事!”
裴甯:“宫中如何?”
李仁卿:“宫里有太子坐镇,陛下无碍,匪军半数被擒,只有一股余孽在奋力顽抗。”
疾行带起一股劲风,吹起地上一页纸,裴甯随即抓在手里。
“……德衰世乱,今天子以天下利己,横征暴敛,广筑宫室,其奢靡两百年未有矣……黎民白援鹿,檄文布告天下,意代圣祖天子女皇帝陛下亲讨不肖子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