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撞上一片胸膛,金蝶几乎呆了,金喆倒机灵,错步刹住了车,忙拽了姐姐一把,恍惚间瞧见对方膝襕上的海水江崖,两个人齐齐屈膝,做了个万福礼。
旁边一个披甲佩刀的青年脸上显出愠色,厉声问道:“你们是哪家的女眷?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乱闯进来!”说罢,不听她们分证,便要挥手叫亲兵。
旁边那个身量更高挑些的笑骂他:“你火气那么大干什么?吃了枪药了!”复又和和气气对那两个姑娘道:“别蹲着了,站直了回话。”
金蝶和金喆忙起身,金蝶正想着措辞如何应对,却听妹妹道:“回禀两位官爷,我和姐姐是城里商户的女儿,原是来吃流水席的,这园中景致甚好,一时走迷了,正愁找人问路呢。”
那披甲的军官哪能被一个小姑娘糊弄过去,冷冷的道:“那些个大兵钉子似的立在那儿,你怎么不去问?”
他说的是日新殿广场上戍卫的护军。
路金喆抖了抖,吓得直哆嗦:“我……我不敢……”
他旁边的青年似乎才是主子:“行了,还是个孩子呢,老严,你把灯给她们,黑灯瞎火的,再往男人怀里撞可怎么办?”
路金喆撇撇嘴,接过了那叫‘老严’递过来的灯,金蝶却羞红了脸,幸亏有纬帽挡着,谁想对面那人第二句话便是:“你,戴帽子的,把帽帘儿掀开我瞧瞧。”
路金蝶身体僵直的不敢动。
金喆原本接了灯,还想说两句谢谢,这下不乐意了,纵然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个道理,不晓得女儿家的纬帽有多重要麽?当下上前一步,乍着胆子道:“我姐姐是大姑娘了,太太出门交代的,纬帽只有在父兄面前才可摘下,面见其他外男,一概都不可摘。”
那男子听了,抱臂笑道:“那你怎么不戴?”
路金喆看看手里的帽子,挺了挺胸:“我还小呢。”
谁想对面俩人笑的更大声,路金喆摸不着头脑,气的跺脚,却只见金蝶上前一步挡在金喆身前,摘下头上纬帽,又施了一个万福:“小妹无状,请两位公子担待。我们这便离开。”
说着,自行起身,抬头的瞬间,那两人迎着灯光见了她侵霜浸月的模样,冷若仙宫妃子,呆了一瞬。
金蝶拉起金喆就走,金喆把那灯往地上随手一放,跟着姐姐急急走了。
徒留在广场上的两个男人还没咂摸出滋味,他们不是别人,一个正是浣州藩军防御使严醇,另一个则是大雍敬德皇帝膝下二皇子裴宣。
严醇摸着脑门,尚有些回不了神:“咱们别是遇见鬼了罢?”
裴宣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几个跨步迈进大殿。
*
出了广场,却见薛蛮子和白果儿早等在小径外,见她们出来了,忙道:“怎么一转眼你们两个就不见了?”
路金喆也奇道:“你们出来的也忒快了些!”
薛蛮子笑道:“不过就说两句话,难倒还怎么的?”见她们神色有异,忙道:“怎么了?”
金喆刚要开口,金蝶抢先摇摇头:“那广场甚大,一时走迷了,没事。”
“这便好,咱们也该回席上去了,这会子怕是开始花船夜游了呢!”
金喆玩兴大,听了这话便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在一旁,催着她们快些走。
薛蛮子笑她:“你快把手里的帽子戴上,不然回头多了许多个姑爷,我看你家老太太怎么舍得?”
白果儿便也跟着笑她,连金喆自己也笑了,忙给自己胡乱系上帽子,唯有金蝶,攥紧了帽子的纬纱,不言语。
……
她们很是费了一番腿脚才走出这片殿宇,终于辗转来到卍字连廊,挥挥手告别,各自回了各自的席位。
老太太见她们俩手拉手回来,笑眯眯地道:“饿了罢?快坐下吃些点心,等月亮上来,且有好景儿赏呢。”
正好金喆也饿了,忙坐下,塞了两口糕点,惹得老太太一边摩挲她一边道:“慢点吃,嗳唷,别噎着了,就饿的这个模样?”
胡乱填饱了肚皮,金喆迫不及待要去看灯。
如今暮色上来,园里各处都上了灯,尤其是卍字连廊上,花棚里里外外都绑着各色花灯,形制上有六角的,八角的,材质有细绢绷的,玻璃玛瑙打的,花样有五福捧寿,嫦娥逐月,等等不一而足,遥遥望去,无边丝雨仿佛坠落人间的银河一般,金喆沉醉其间,恨不得把这花廊整个偷回家里赏玩。
金蝶却没这个兴致,对着夜空呆呆地发愣,太太拢了拢她的头发,母女俩喁喁私语。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花船来了!”
只见无边丝雨尽头,驶出一条两层楼,雕梁画栋,彩绘斑斓,点着一色儿红灯笼,抚琴弄琵琶声,铿锵击鼓声,渐闻渐近。
画舫行至湖中,众人能清楚的看见一楼和二楼处都各有十来名妙龄女子踏着鼓点跳舞,她们腰间围着金铃,穿着的银红撒花间色裙约莫足有十二幅宽大,披帛缥缈,婉转腾挪间好似盛开的花朵。
“好!”有人开头叫了一声好,便有无数人跟着喝彩,更有甚者将花棚上的鲜花扯了,丢进河里。
忽然前头鼓乐大盛,众人正不知其意,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