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人打开门,一个举着匕首,一个举着金簪,谨慎的进了杂室。
踢一下,踹一脚,仔细确认俩贼子终于被药翻在地,心落回腔子里,长舒一口气。
路金喆问:“白果儿给的什么药?”
小燕儿掏出包药的纸,只见那纸上细笔勾着几个潦草的蝇头小字:迷魂散,无色无味,入水即溶,服者三两个时辰自可解。
“买药的时候您没瞧见,那大个子跟个夜叉似的,什么话都不能说。也多亏白姑娘聪慧,三言两语就从我的话里找出漏洞,给了我一帖药。”
“你也不笨,我还怕你没去她家药房呢。”
“我那是太了解您,平白无故说什么月亮窄,我想肯定有缘故,逢七嘛,白姑娘坐堂问诊的日子,您从前提过一句,我可不就记住了。”
“行了,别洋洋得意啦,”路金喆瞅瞅这俩人,眼里冒出精光,“全都得绑了,然后交给我哥。”
俩人说干就干,回屋找绑人的绳子,可她屋里哪有麻绳?小燕儿把墙上挂着的斗笠绳子拆了,路金喆找了条披帛。
“走!”
小燕儿说:“我绑那个大个儿,他没点死我。”
路金喆说:“那小白脸归我,好家伙,吐我一身血。”
她俩也不含糊,一人一个,使出死劲儿来把人颠来倒去,双手往后背一缠,系个死疙瘩。
好容易把人束缚住,累出一身汗,路金喆跌坐在地上,也不顾形象,她歪着脑袋打量小白脸,肘了肘小燕儿:“你猜他多大?”
小燕儿脑袋凑过来端详,拿不定主意:“十三四?瞧着脸是真的嫩,个头也不高,不过爷们家凭体格瞧不大清年纪,后头且有的长呢。”
路金喆趁小燕儿不注意,在那人身上摸了一把,她记得他就从腰后掏出把匕首。
摸了摸,还真叫她摸出一样东西,缠在蹀躞带夹层里,是一方长柱形玉章。
印章上刻着反字篆文,看不明白,路金喆回到自己屋里,掏出一盒不用的胭脂,在上面啪的盖了一下,然后随手拿过一本书,印章一扣!
小燕儿也从杂室跟过来,“是什么印?可知道他姓甚名谁?”
“宛宛黄龙,兴德而升。[注]” 路金喆对着灯,一个字一个字分辨着印章上的字,呢喃出声:“好大的意头……”
小燕儿并没读过多少书,不解其意。
“燕儿,”路金喆忽然出声:“我有不太好的感觉。”
“怎么了?”
路金喆却不发一语,疾步走回杂室,打量那少年两眼,撩起袖子就往他身上摸去。
小燕儿唬了一跳:“姑娘,你这……”
路金喆哪里理她,将这少年颠来倒去摆弄,扯开他袖口、领缘、腰间蹀躞,甚至都靴底都看了,一面翻拣一面着急:“怎么什么都没有?”
“您到底找什么?”
“身份的印记。”路金喆解释:“大凡这世上的人,一身披挂就没有不落下印记的,衣服,手帕,帽子,腰带,靴底儿,都会被手艺人或藏或隐留下名号,就连乔嬷嬷那样鞋袜都自给自足的,也用着‘碧簪阁’的耳坠子。”
路金喆摸着下巴,又道:“托麒哥儿的福,我还见过官样男靴,可他们脚上的也不是。对了,那把金瓜子,快,给我拿来!”
小燕儿赶忙回卧房,拿来给路金喆。
路金喆捻起一粒,凑在灯前端详。
金瓜子也就是碎金片子,一般制式并无定规,这玩意在民间难得一见,可在她们家却并不是稀罕玩意,路老爹过年给两个姑娘红封,包的要么是金叶子,要么是金瓜子。
小燕儿巴巴的凑上来:“瞧出什么来没?”
路金喆摇头:“做工精巧,每一粒瓜子都一模一样,显然是成批打的,不是零碎活计,大户人家呐。”路金喆绕着俩人转圈,捏着下巴揣测:“身上穿戴既不是官用也不是民间俗物,难道是内家样?”
小燕儿白了脸:“就这德行?”
路金喆又想起那枚印章,心里忽然冒出个相当可怕、应验保准诛九族的预感,忙按捺住,摆摆手示意小燕儿别害怕:“使内造的又不是各个都高官厚位,没准是哪个门上的军爷,瞧他们行事,八九不离十。”
小燕儿在操持家务上是个狠人,可到底从小在宅门里打转,还没路金喆有见识呢,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忙不迭点头。
“得了,”路金喆心里忐忑,忽的又改了主意,大手一挥:“解开罢,等他们醒了,如实道来,想来也不会难为我们。先不告诉我哥了,省的无事生非。”
如此一来,主仆二人又辛辛苦苦把那两人绑缚的手腕子都解开,小燕儿往地上搭一条被子,一把将刘庆轱辘过去,算安置他了;金喆两手掖着那少年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床上抻,嗬,瞧着单薄,倒是挺沉!
金喆趁给他掖被子的功夫,将他那张脸仔细端详了个遍。
刚才情形太急太乱,天仙跟夜叉没甚区别,如今灯下照美人,越看越有滋味。尤其是这两条眉毛,飞眉入鬓,即英气又利索,合她瞧人的品味。
瞧他胸口随着呼吸浅浅的鼓动,睡得一脸安逸,又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