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天的最后，陈修站在z大的校门口对他们远远挥手，带着一身烧烤味儿，隔着马路对陆榆喊道：“我会跟林皓报备哒！”
陆榆有些孩子气地喊回去：“我也会的！”
程憬站在他身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远方开始逐渐变暗的天际。
陈修的身影消失在一阵车流之后，陆榆看着发小儿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
“大学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程憬揽着他的肩膀转了个身，带着他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说：“不，大学生活还有很多很多更美好的东西。”
校园里的女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捂着嘴偷笑，陆榆从他的胳膊下挣脱出来，挑衅道：“生活重心全是代码的你比我多经历的一年大学生活有什么美好的东西？”
程憬毫不在意地又将胳膊搭回去：“学习，打工，社团，班委，泡图书馆，打游戏，交朋友，谈恋爱——”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略微低头瞟了陆榆一眼，仿佛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在认真听讲。
“谈恋爱？”陆榆发出一声质疑。
程憬收回目光继续看路，自顾自地说下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争取自己梦想中的生活，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你说得轻巧。”陆榆小声吐槽他，撇开头去看校园中被清洁工扫成一堆一堆的落叶。
“这是最好的时间。”程憬仿佛自言自语，“这是最容易的阶段，比任何时候都更容易，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自由。”
陆榆突然沉默了。
程憬用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拍拍陆榆的胳膊：“你想好了吗，这次你要什么样的人生？”
重生者陆榆的神经敏感地颤动了一下。
他欲盖弥彰地问道：“什么叫‘这次’？难道还有‘上次’和‘下次’吗？”
“只是表示强调。”程憬微微笑着，随手对一个经过的男生打了个招呼，“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一般人很少注意这种小语癖哎。”
“就随便一问。”陆榆固执地又一次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专业病。”
“才上了俩礼拜，就专业病。”程憬发出一声轻轻的嘲笑，就势往前推他一把，“到了，上去吧。”
陆榆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程憬，有点奇怪：“你不上去？”
“我去见老孙。”程憬言简意赅，对他挥挥手，“早不了，你们先休息，不用给我留门。”
从来没人给你留过门。陆榆在心里不知第多少次吐槽自说自话的学长。
他们各自转身而去，陆榆顺着昏暗的楼道拾阶而上，竟感到了一丝细微的不适应。
算起来，他与程憬竟然整个黄金周几乎都没有分开过。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
第二天早上，陆榆刚刚推开阶梯教室的后门，女孩子有些懒散的声音便在他斜后方同时响了起来。
“早啊，副班长，开学快乐。”谭橙单肩背着书包，穿着十分朋克，对陆榆挥了挥手里的豆浆，“假期过得好吗？”
“挺好的，你们呢？”陆榆便侧过身拉着门，给女孩子们让开一条路。
“还行。”谭橙一马当先走进教室，穆小野跟在她身后，对陆榆友好地笑笑，又关切到，“下雨那天你们没事吧？听说学校一下大雨就积水停电，咱班好像就你一个人留校了，我怕你自己在宿舍不安全。”
谭橙回头拽她一把，嗔道：“你能关心关心我吗，天天就知道关心陆榆。”
“哪有那么夸张。”张婷婷今天没有和她们一道，陆榆便掩上门跟在两个姑娘身后，“我宿舍还有人没走，而且宿管阿姨和大爷都在。”
“那是我多操心了。”穆小野闻言微微一笑，转去问谭橙，“材料看完了吗，留的鉴赏题第三题来讨论一下？”
“出去旅游堵车时顺便看完了。”谭橙不以为然地将喝空的豆浆杯子捏扁扔进垃圾桶。
三人各自落座于上周的位置，两个姑娘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作业内容，陆榆便也静下心来，踏踏实实读起了课本。
黄金周回来，专业课的授课节奏骤然加快，老师再也不拿他们当刚进大学的新生崽子，课程推进速度堪比云霄飞车。两个小时转瞬即逝，教室内一片困顿萎靡，一个个学生看起来都被任课教授突然更换交通工具的车速晃得不轻。
陆榆坐在前排，听着身后的谭橙整节课都一边压低声音咒骂老师没有人性，一边以速记员的手速拼命记笔记。身后翻动本子的声音哗啦哗啦，终于在课程过半时，谭橙啪的一声将笔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摁开了录音笔。
老教授宣布下课的时候，连陆榆都不禁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他不经意地回头，穆小野正摸索着在书包里找下节课的书本，脸上也写满了心累两个大字。
和他对上目光，女班长苦笑一声，把公选课本放在面前：“我看到了挂科的未来，陆榆，救我。”
“你们互相救赎吧，我走了。”谭橙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收拾书包，完全忘了放假前要围观学神的豪言壮语，“壮士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