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那是鬼门关,有去无回。
鼓声隆隆,敲得人心烦意乱。
戎狄兵们也从一开始的忐忑,逐渐变得烦躁。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戎狄将领失了耐心,准备再派一万人进攻——
若这次再探不出虚实,真得撤退了。
就在一万兵马兵临城下时,无数箭矢宛若流星“唰唰”落下。
伴随着一阵嘹亮的“杀”声,城门冲出两支人马。
领头之人皆着银甲,势如破竹,杀气凛然。
打头那些戎狄兵一刹那被骇住了,甚至有些人下意识弃甲而逃。
戎狄将领也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连忙指挥作战。
“杀,都给我杀——”
“兄弟们,冲啊!”
一时间,鼓声、喊声、马蹄声、兵戈碰撞声,喧闹嘈杂。
而苦等的援军,迟迟没来。
戎狄将领也彻底反应过来,的确是空城计,燕北军只剩最后二千人!
反正白城百姓已转移,他们出城前最后几十个百姓也沿着冰道逃了。
谢无陵和裴瑕隔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二十六计,走为上计。
虽说穷寇莫追,但戎狄将领一想到这几日被裴瑕那个空城计耍得团团转,还将近折损了二万兵马,心下恶气难消,领着八千人一路追着剩下的二百号燕北军。
眼见戎狄穷追不舍,越来越近,裴瑕朝谢无陵喊道:“你去寻援军,我引开他们。”
谢无陵拧眉,刚想开口,裴瑕抹了脸上的血,一双冰润狭眸直勾勾看向他:“我有办法断后。”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坚定到谢无陵心里莫名发憷。
都这个时候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自己除了跑,想不出任何办法。
但裴瑕说他有,且那么坚定。
谢无陵还是选择信他一回。
毕竟人人都说,裴守真聪明。
“你带多少人?”谢无陵问。
裴瑕回首,看了眼身后二百将士,道:“二百人。”
谢无陵难以置信:“全给你带走了,我怎么办?”
裴瑕道:“你先跟着我,待到前头,我叫你跑,你带十人寻隙逃了。”
也来不及多说,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裴瑕勒紧缰绳,夹紧马腹:“驾!”
谢无陵搞不懂他到底是在玩哪一招。
但情况紧急,别无选择,只得与裴瑕一道朝前疾驰。
行至前方白雪皑皑峡谷前,裴瑕道:“谢无陵,从左边密林跑!”
谢无陵一怔,而后咬牙:“好。”
他勒紧缰绳,裴瑕
忽又唤他一声:“谢无陵。”
谢无陵:“……?”
眼前的男人没头没尾来了句:“荷包在客舍的箱笼里。”
谢无陵蹙眉,那人已偏过脸,另点十人,命他们朝右跑。
谢无陵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夹紧马腹,急忙朝左边密林钻去。
身后那些戎狄兵见着他们兵分二路,心生疑窦,却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只下意识朝那几百人的大部队追过去。
辽阔群山之间,那被积雪覆盖的深邃峡谷宛如大地的裂缝,静静地躺在那里。傍晚的阳光斜照,于峡谷入口投下斑驳的光影,又好似给那洁白积雪蒙上一层灿烂绯色。
裴瑕带着剩下二百兵,于峡谷口放慢速度,扭身看向他们。
"诸君可愿与我并肩作战,共诛贼寇,护我河山?"
将士们面面相觑,而后应道:“愿意!”
“生死不悔?”
“驱除胡虏,保卫家国,生死不悔!”
“好,诸位听我号令,列阵,进谷!”
“是!”
众人齐声应和,嗓音如同惊雷般在山谷中回荡,震撼着每一寸土地。
就连两侧覆着皑皑积雪的山谷都为之震动,层层堆积的冻雪也簌簌滚下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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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奔逃了好一阵的谢无陵见着身后无人追来,也不禁放慢速度,频频回首。
这荒山雪岭的,那裴守真到底有何办法?
且那些戎狄兵还真没有追过来。
念头刚起,耳畔忽的传来一阵“轰隆”闷响。
似隐雷阵阵,又似山崩地裂。
他皱了皱眉,身侧一将士大喊:“看,看那里!”
林中几人齐齐循声看去,透过那些积雪的枯树叉,只见远处一座雪山之巅速塌陷了一块。
远距离看,像是夏日酥山融化一角,不足为奇。
而于山脚下的人而言……
谢无陵漆黑的瞳孔猛地缩紧。
裴守真!!
谢无陵再次登上城楼时,从头到脚,浑身是血。
他累瘫了,丢了卷刃的刀,毫无形象撇开两条长腿,倒在地上:“为着你一句速战速决,累死老子了。”
太累了,砍人头砍到手都麻了,刀都卷了。
奇怪的是,有裴瑕在城门楼上坐镇,他与手下兵将好似也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无须思考太多,只照着他的指令,变成不知疲惫的割人头怪物般,士气大振,杀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