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娇拿着单子的手微顿。
待回过头,对上男人那双深深看来的幽暗狭眸,心头也扑通跳了下。
都这些年的夫妻了,她怎不懂那目光的意思。
奇怪的是,今日似乎格外紧张。
她觉着或许是即将分别的缘故。
而这一夜,裴瑕也格外的孟浪。
像是如何都要不够般,吻着她的唇,叩着她的腰,一次又一次,横口直口。
炽热的汗水滴在她的眉心,锁骨,两侧的腰窝……
当真是香汗粉酥融。
直到窗外隐隐泛白,方才停下,却未立刻退出。
男人从后拥着她,薄唇落在她的肩背,细细碎碎,缱绻悱恻:“玉娘。”
沈玉娇全然没了力,缩在他怀中,困意浓重地嗯了声。
裴瑕又连着唤了她好几声。
沈玉娇又困又累,但残留的一丝清明提醒着她,身后的男人明日便要远行。
恍惚间好似回到多年前,他去淮南平叛的那个夜晚。
心底忽然生出一丝说不出的彷徨与不安。
她低下头,脸颊去蹭他横在身前的结实臂弯,嗓音微哑:“郎君。”
裴瑕的脸埋进她馨香柔软的颈窝:“我在。”
许多话涌到嘴边,最后还是咽回去,只将脸贴得他手臂更紧了些,她轻声道:“我看你那块平安玉坠的穗子有些旧了,上榻前替你换了条新的,就搁在箱笼边,你明日记得戴上。”
她依赖的小动作和温柔的叮咛,皆叫裴瑕心头一软。
“知道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明早你安心睡,不必送我。”
“那怎么行?”
“你若相送,我怕更加难舍。”
沈玉娇耳根一烫。
是要分离的缘故么,今夜这般腻歪的情话也多了。
心跳聒噪间,男人沉哑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你和孩儿安心在家,待到明年春归,我带你们去曲江放纸鸢,可好?”
沈玉娇轻应,“好。”
“我等你。”
她在心里默默道,等你早日归来,阖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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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有了爱人、有了孩子,一想到小家,他亦变成了贪生怕死之辈。
“你既怕,为何还要应他?”
沈玉娇心里有些发闷,语气也透着不虞:“你若不肯,难道他还能绑着你,逼你去吗?”
从前她也与淳庆帝有过几次照面,那时也不觉得皇帝是这等厚颜无耻之辈。
而今给她下了迷药,又将裴瑕下了牢狱,现下竟还要裴瑕去替他送军资,替他的错误善后?便是地主对长工也不带这般压榨。
何况裴瑕是他的臣,并非他的家奴!
裴瑕难得见到妻子这般动怒的模样。
皱着鼻子,抿着唇,一双清凌凌乌眸在烛光下蕴着清晰的怒意,也明白倒映着他的身影儿。
有些可爱。
裴瑕嘴角翘起,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沈玉娇怔住,眼睛也睁大:“郎…郎君?”
裴瑕:“我知道棣哥儿闹脾气的时候像谁了。”
沈玉娇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地推开他的手:“与你说正事呢。”
裴瑕笑了笑:“不必生气,也不全是为了他。”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保得大家的太平,才有小家的安稳。”
裴瑕反握住她的手,神情沉静:“且我应了谢无陵,会选个可靠的军需官,叫前方将士为国鏖战时,不必有后顾之忧。”
任何一件事托给旁人,都比不上亲自去办可靠。
裴瑕扯了扯嘴角,苦笑:“就当还他的人情。”
那人主动放弃,不再纠缠。
那他便投桃报李,了却他后方忧虑。
沈玉娇听得这话,面露疑惑:“你出狱之后还与他见过?”
裴瑕眼皮微动,意识到话中疏漏,面上却不显,只道:“他离开前派人递了口信给我。”
沈玉娇也不疑有他,只是见到他竟能如此平和地提起谢无陵,心底还有些小小惊讶。
从前他可是一听到谢无陵的名字,周身气场都变得森冷了。
难道是那日在狱中,一架泯恩仇了?
不论怎样,裴瑕押送军需成了定数。
沈玉娇边忙着给谢无陵绣荷包,边忙着替裴瑕收拾随身箱笼。
北地十月便开始落雪,十一月滴水成冰,大雪封山,直至一月才开化,道路通畅。
裴瑕这一去一回,起码半年。
“这样大的事,你得亲自写封信发往洛阳。”
出发前夕,沈玉娇最后清点了一遍箱笼,又将给谢无陵的那个荷包拿布袋系好,放进箱笼侧边:“瞧着你的笔迹,母亲的心也能安定几分。”
裴瑕刚沐过浴,乌发披散身后,冷白脸庞因着夜里家宴与沈家父子多饮了几杯,还泛着薄薄酡红。
他一袭
宽松的雪白寝衣,侧坐榻边,仿若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