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那般恩爱,你瞧着应当很不是滋味吧?”
位列右上座的三皇子,斜斜睇了身后的男人一眼:“要我说,你这个人也是怪,放着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要,非得死磕这么个有夫之妇?”
三皇子本想说“还是个生过孩子的妇人”,话到嘴边,觉得难听
还是压下,但心里对谢无陵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
要他来看,女人嘛,就那么一回事。
脸蛋娇媚,腰细胸软,听话温顺,能生孩子,便已足够。什么爱来爱去的,那多没意思,有那功夫不如驯几匹好马。
谢无陵与三皇子相处多日,也知此人性情,惜才爱才,英勇义气,但又挥金如土,乖戾残忍,且他似乎极瞧不上女子,每每提及,语气大都不屑。
好在他们相处时,提及女子的次数寥寥无几,不然谢无陵定压不住脾气怼上一句:“你瞧不起女子,淑妃不也是女子,难道你连你母亲也瞧不起?”
现下听到三皇子话中那份“恨铁不成钢”的讥诮,谢无陵也不往心里去,只道:“殿下知道的,她的夫婿本该是我。是那裴守真仗势欺人,将她抢了去……但我迟早会将她抢回来的。”
这也是他跟随三皇子的意义。
谢无陵明白,三皇子也明白,所以对沈玉娇,他不再置喙,端着茶盏浅啜:“我好不容易替你寻了个在父皇面前露脸的机会,你可别一心只想着小娘子,忘了正事。”
“殿下放心。”
谢无陵淡淡应道,也端起茶盏,假装喝茶,眼角余光却再次往下瞥。
只见金殿之中,他的娇娇乌发绯裙,玉靥含光,婷婷盈盈端坐着,整个人仿佛发着光,比外头那轮明月还要皎洁。
他一直都知道,她穿红裙很好看。
去岁她穿大红嫁衣的模样,至今还深印脑中,难以忘怀。
可恨那个裴守真。
夺走他的妻不说,现在还当学人精,穿着红袍在娇娇面前晃来晃去,可显着他了!
握着茶盏的长指不觉收紧,谢无陵明明知晓,今日赴宴,必会气得胸口疼。
但他实在太想沈玉娇。
也怕自己若是不出现,她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气闷就气闷,总比被忘了好。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要往下首瞄去,裴瑕忽的抬头,朝他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顷刻间,刀光剑影。
谢无陵冷笑:“……”
看什么看,滚远点,别挡着老子看媳妇儿。
裴瑕嘴角似是轻扯,而后低下头,凑到沈玉娇耳畔低语什么。
从谢无陵这个角度看去,他靠得那样近,几乎要亲上沈玉娇的脸……
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咔嚓——”
茶盏碎了。
在旁伺候的宫人惊了:“谢长史,您…您这……”
三皇子听到动静,也回过头,见着那四分五裂的茶盏,又往下瞥了眼,还有何不懂。
“换个新的来。”三皇子淡淡吩咐着,又扫过谢无陵的手:“没事吧?”
谢无陵看着掌心那道划出的血痕,合起手掌:“没事。”
三皇子深深看他一眼:“别弄出伤,不然给父皇敬酒的时候不好看。”
“是。
”谢无陵敛眸,心下冷然。
他知道,裴瑕故意的。
那伪君子在报复他上回送瘦马之仇。
想到那两个瘦马最后被娇娇退回来,还叫他留着自己收用,谢无陵心口又一阵堵得慌——
娇娇是误会他了?
还是,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叫他连着几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思忖间,殿外也响起一阵阵通禀声。
几位年纪小的公主、皇子随着后妃入内,而后是年长的公主驸马们,这其中也包括,锦华长公主和寿安公主。
锦华长公主,谢无陵见过,只瞥了一眼就没敢再多看——这女人神戳戳的,能离多远就多远。
倒是那一袭芙蓉色锦缎宫服的寿安公主,他牢牢盯着那张称得上美丽的脸,若是目光能伤人,他早已割断寿安的喉咙。
“不是说她被禁足了?”谢无陵低声问。
“你我知道是禁足,旁人又不知。”
三皇子头颅微偏:“她是即将远嫁南诏的公主,今日又是中秋,我父皇这人,是最重体面的。”
谢无陵:“呵。”
三皇子睇着他:“今日可不许惹事。”
谢无陵抿了抿薄唇:“嗯。”
他明白,再想报仇,也得忍着。
锦华长公主的位置便在三皇子对面,一落座,她便瞧见那坐在半边阴影处,一袭深绿袍服的谢无陵。
见他压低眉眼、薄唇轻捺,一脸桀骜不驯模样的刹那,她好似回到二十多年前。
彼时她还是个少女,靖怀阿兄也很年轻,他就坐在她对面,不知在为何事闷闷不乐——
不,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为何不虞。
皇后要将房淑静许给司马端。
而他,爱着房淑静。
爱而不得,和她一样,爱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