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纵看着露易丝,姑且就这样称呼她吧。露易丝双手纠结地缠握,忐忑难安地盯着他,紧张到几乎忘记呼吸。
他认为露易丝没有撒谎,只是在细节上有所隐瞒。
以他对那帮老家伙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仅仅在露易丝身上安置一个“东西”,肯定还有别的威胁手段。比如露易丝前面提到需要钱,那肯定不是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卫纵无意拆穿,也暂时没工夫细究,他只确定一点,露易丝说出口的都是在真的。他还记得他妈好像提过,当年小叔大婚,内阁要求露易丝必须待在首都星,五年不能出境。
以前他觉得是那帮老家伙不肯承认抓错人,故意折腾小叔和婶婶,现在他知道原因了。过了五年,一切已成定局,他们能好好地处理真露易丝,而假的也已经成真的了。
五年。
他是在小叔大婚的那一年出生的。
这就意味着,小叔去追回来的,还有他小时候印象里的,全都是眼前这位露易丝。对小叔来说,他从来就没有和自己的爱人修成正果,而卫纵,他认识的根本不是真的露易丝。
或许他从没认识过露易丝。
太可怕了。
卫纵只觉得太阳穴直跳,眼睛连着头一起涨得疼。
“和小叔分手回国,又回来结婚的也是你?”他不死心地问道。
露易丝轻轻点头。
“那是,我的成果检测。”她自嘲一笑,“假如我能骗过大公,就算毕业了。”
也是在卫耀向她求婚以后,她接受了最后一次手术。手术有两个目的,第一,拿掉她的子宫,替换成露易丝他们种族的特殊生殖器官,同时也防止她怀孕;第二,为了控制她,给她安了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小玩意儿。
她当然后悔过,每一次躺在手术台上,她都害怕得不得了,害怕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害怕从镜子里看见自己。
可是她当时太渴望改变了,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想改变和她一起的那些孩子的命运。。
她通过国安局和内阁,把孩子们全都送去了待开发的殖民星,一直到大半年后,才以资助的名义见到他们。只是没想到他们最后变成了自己的软肋。
露易丝很怀疑,就算人生重来一次,她真的能果断地拒绝吗?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像风浪裹挟的小船,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一步步走到现在。
经过这些年,露易丝亲眼看着中央城慢慢的一点点的褪去腐朽的躯壳,虽然丑陋,但毕竟开始焕发生机。像她和那些孩子一样的人,依旧还在最外围最底层的地方挣扎,不过已经少了很多。假如那时候他们能够得到如今的救治,也许她真的可以有其它选择。
两人相对无言。
卫纵看向窗外,今天是个阴天,早上那会儿还有点阳光,现在却乌云密布。这倒挺符合他目前的心情。
他心烦意乱。
露易丝把这件事告诉她,不管最后能否脱身,也算得到了心灵的释放。可他呢?他知道了这件事,难道就能够冲过去,告诉他体弱多病的叔叔真相?
不但不能说,还得继续隐瞒,除非他能把事实查清,找到真的露易丝的下落。
“我同意你的请求,不过得等大公手术恢复期结束,我们再来谈这件事”他冷冷说,“在此期间,请你务必闭紧嘴,就算最后你们离婚,你也得用露易丝的身份离开。”
他无视金发女人绝望扭曲的面容,冷酷地告诉她:“很不幸,夫人,恐怕你这辈子都必须用这个身份,哪怕死亡,墓碑上也会刻着她的名字。”
取代了别人的人生,是可以说丢弃就丢弃的吗?
“千万别想着自己去坦白,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比当初还要后悔。”
他真想要挖出过去内阁和国安局那些人手里的把柄,并不是一件难事。以这位露易丝的行事,她极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尽量不想和周围的人产生牵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去接触的人,不就是他要找的把柄吗?
“……我知道了。”露易丝双手发抖,低着头答应。
卫纵立刻转身离开。
他一秒钟都不想停留,越看露易丝的脸,他就越觉得愧疚。为什么小叔也没发现呢?假如有人伪装成小卷毛,他一定能认出来啊!
他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去查。
露易丝的下落肯定要搞明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吧?
卫耀正躺在躺椅上,腿上搭着毛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卫芙说话。他闭着眼睛,虽然太阳没了,但是阳光房里仍然很暖和,植物的香气浓郁。
他听见卫纵犹豫的脚步声。
卫耀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这个小子,从小就这样,干了坏事就狗狗祟祟地顺墙根走,脚步声都和平时那种大摇大摆不同。
“哥!”卫芙惊喜地大喊。
卫纵揉乱她的头发,捡了一张椅子坐下:“小叔,别偷笑了,装什么呢。”
“没大没小!”卫耀睁开眼,没什么真意地斥他,“你怎么这么闲,又跑过来偷懒?”
“今天周末合法偷懒。”卫纵翻白眼。他端详了一下卫耀,见对方脸色红润许多,说话也有力气,